“我下午收到了小雅的加急信。”丁浩言简意赅。
李建国恍然大悟,随即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们连白副厅长那边都开始施压了!”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
“他们查得很细,你从小到大的所有事,都在查。
甚至……甚至你跟你大爷丁大义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都被他们翻出来了!”
丁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丁大义一家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
那些人为了点蝇头小利,什么谎话都编得出来。
如果被王建功的人找到,添油加醋地一汇报,自己怕是就要被塑造成一个不敬长辈、品行败坏的恶棍了。
李建国看出了他神情的变化,继续说道:
“我琢磨了很久,小浩,我猜,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你。
你一个农民,再能打猎,也不值得他们从省里派人下来大动干戈。”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是想通过你,来攻击白副厅长!你那个未来的老丈人,怕是有大麻烦了!”
这个结论,和丁浩自己的判断,完全一致。
李建国的到来,彻底证实了这场危机的存在,并且揭示了其迫在眉睫的凶险程度。
“我知道了。”
丁浩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平静,但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李建国有些意外地看着丁浩。
他本以为丁浩听到这个消息,会惊慌,会愤怒,会手足无措。
可丁浩的反应,却冷静得可怕。
这种超出年龄的沉稳,让李建国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小浩,你打算怎么办?”
李建国忍不住问道,
“对方来头不小,硬顶是顶不住的。
要不……你最近先出去躲一躲?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躲?”
丁浩摇了摇头,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们既然已经出手,就不会轻易收手。”
他看着李建国,郑重地说道:
“李哥,这次多谢你连夜来报信,这个人情,我丁浩记下了。”
“我们之间还说这个!”
李建国摆了摆手,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这么个有本事的人,被小人这么给毁了。”
李建国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万事小心,不要冲动,才起身告辞。
送走李建国,丁浩重新坐下。
丁浩独自坐在桌前,煤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怒火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冷静。
他用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王建功。
王秘书。
这两个名字,像两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对方没有像村里的泼皮无赖一样直接上门挑衅,那种手段太低级,也太容易被化解。
他们选择了从更高的地方下手,直接攻击白小雅的父亲,白青山。
这手段,阴险,而且狠毒。
他们把丁浩当成了一把刀,一把用来捅向白青山的刀。
只要丁浩这边出现任何一点纰漏,哪怕是跟丁大义家多吵一句嘴,
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攻讦白青山家风不正、识人不明的罪证。
在官场上,这种无形的指控,有时候比真刀真枪的罪名更加致命。
白小雅在信里让他忍让,李建国深夜来访,劝他暂避风头。
可是,能忍吗?
能躲吗?
丁浩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退让,只会让豺狼觉得你软弱可欺,只会换来它们更疯狂的撕咬。
对付这种从骨子里就坏透了的家伙,唯一的办法,
就是在他张嘴咬人之前,先一步打断他的脊梁骨!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念头豁然通达。
被动防守,永远只能疲于奔命。
必须主动出击!
可怎么出击?
对方身在省城,是省厅的领导,权势不小。
自己一个山村里的农民,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打?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必须找到一个足够分量的筹码,一个能让王建功这种级别的人物都感到恐惧,
甚至能让更高层的人都不得不重视的筹码!
看来,
是时候和京都的沈家,
有更进一步的沟通和接触了!
一个人的名字,立刻浮现在丁浩的脑海里。
沈钰!
那个被他从牛角下救回来的京都知青,那个对他感恩戴德的沈家子弟。
沈钰的背景,深不可测。
通过他,联系上他的父亲,甚至是他那位传说中的爷爷,这才是递交那份文件的最佳途径!
想到这里,丁浩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将那份加急信和系统里的东西都收好。
“妈,我出去一趟,去看看一个朋友。”
他走出房门,对正在收拾院子的何秀兰说道。
何秀兰有些奇怪:“这都天黑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去?”
“哥,你要去哪儿?带我一起去呗!”丁玲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个小丫头片子,赶紧回去睡觉。”丁浩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正事。妈,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儿子坚定的神情,何秀兰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知道了。”
丁浩点点头,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没有走村口的大路,而是从屋后的一条小道,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自行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凛冽的夜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火热。
王建功,你不是想查我吗?
你不是想拿我当棋子吗?
那我就亲自到省城去,掀了你的棋盘!
哈塘村的隔壁,就是沈钰他们所在的村。
知青点里,大部分房间的灯都灭了,只有一间屋子还透出微弱的光亮。
丁浩将自行车停在远处,悄悄走近,确定了是沈钰的房间后,他上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笃,笃笃。”
三声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屋里的灯光晃动了一下,片刻后,一个警惕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
“我,丁浩。”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沈钰探出头来,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丁浩时,
脸上的警惕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丁哥!怎么是你?”
他一把将丁浩拉了进来,反手就把门给闩上了,
“这么晚了,你这是……”
房间不大,收拾得还算整洁,除了沈钰,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青年,正坐在桌边看书。
看到丁浩进来,他好奇地推了推眼镜。
“快坐,快坐!”
沈钰热情地给丁浩倒了杯热水,双手递了过去,
“丁哥,我正想着过两天伤口彻底利索了,就去哈塘村找你喝酒呢!
你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沈钰这辈子都记着!”
他的激动发自肺腑,看向丁浩的眼神里,满是纯粹的感激和敬佩。
“这是我室友,赵刚。”
沈钰又指着那个眼镜青年介绍道,
“赵刚,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神医,丁浩丁哥!”
赵刚连忙站起身,有些拘谨地伸出手:
“丁浩同志,你好你好,我经常听沈钰提起你,说你的医术神乎其技。”
“客气了,叫我丁浩就行。”丁浩跟他握了握手,然后转向沈钰,开门见山。
“沈钰,我今晚过来,不是为了叙旧,是有一件万分紧急,而且极度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丁浩的语气异常严肃,他那双在黑夜里依旧锐利的眼睛,让房间里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重下来。
沈钰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