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杀手锏真杀手
眼看王媒婆又要杀向她的“王牌储备”,李开朗感觉脑仁都在疼。
这一早上折腾的,比在厂里画一天图纸还累。
他赶紧开口:“王姨!王姨!您等等!”
王媒婆停住脚步,回头瞪着他:“咋?”
李开朗苦笑:“不是王姨,您看这都几点了?小半上午过去了,您也跑前跑后够累的。要不咱歇歇?改天再说?”
他是真心想喊暂停,再这么相亲下去,他怕自己会崩溃。
“歇啥歇?”王媒婆眼睛一瞪。
“这点累算啥?姨身体好着呢!趁着今儿周末你也有空,咱一鼓作气!就剩最后一个了,姨保证这个绝对合你心意!”
她象是怕李开朗跑了,又折回来把他往屋里推。
“你就在屋里等着!哪也别去!喝口水,喘口气!姨快去快回!这次真不远!”
看着王媒婆又象阵风似地刮出院门,李开朗认命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又叹了一口气。
这“该来的”,不仅来得快,还一套接一套,不给你半点喘息之机。
他走到桌边,倒了杯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去。
院子里,邻居们的议论声似乎更大了些,隐约飘进来“又没成?”、“小李这眼光也太挑了吧?”、“王婆子还不死心呢?”之类的只言片语。
阎埠贵看着王媒婆再次匆匆离去的背影,眼镜片后的眼睛精光闪铄。
他悄声对三大妈说:“看见没?第二个也没成!老王婆子那两下子,也就糊弄糊弄一般人!”
“小李是啥人?能看上她介绍的那些?看来,该我三大爷出马了!待会儿我就去找小李聊聊!”
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二大妈看到孙玉兰挺着背快步离开,刘海中立刻觉得自己的判断无比英明:
“怎么样?我说吧!这姑娘不行!小李眼界高着呢!这事,真不能指着王媒婆!”
“老刘,等抽空咱们就去小李家坐坐!”
“行!”刘海中拍板决定。
就在院里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各自打着算盘时,王媒婆果然没让大家“久等”。
她那标志性的笑声和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小李!开门!快!瞧瞧姨这把谁给你请来了!”
“这回你要是再看不中,姨就姨就”
院门大开。
王媒婆身边,站着一位打扮与之前两位截然不同的姑娘。
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蓝色列宁装,头发烫着时髦的小卷,脸上带着一种精明干练的神情。
吴秀兰,附近街道办的一个办公室当干事组长,身上带着机关干部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这位一出场,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许多。
连在自家门口晒太阳的贾张氏都伸长脖子瞧着。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看着不一般啊!”
刘海中两口子也趴在窗户上仔细打量,心里犯嘀咕:“这是哪家的闺女?派头不小!”
“小李!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位优秀的同志!”
王媒婆的声音比之前更高亢,带着扳回一城的意味,“这位是吴秀兰同志,在咱们区的局工作!真正的国家干部!”
吴秀兰进屋后,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如同经验丰富的采购员在评估商品。
她的眼神重点在房屋的空间、家具的成色上停留了数秒,最后才落在李开朗身上。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审视”感。
“李技术员,幸会。王姨都跟我介绍了,大学生,轧钢厂技术科前途无量啊。”
话语听着象是夸奖,但语调和那评估的眼神,更象是在确认标签下的实际价值。
李开朗心中已有几分不耐,但面上维持着基本礼貌:“吴干事过奖了,都是工作需要。”
吴秀兰的谈话风格极具目的性和效率。
她单刀直入,一问三连:
“您在技术科具体负责哪方面?现在相当于几级科员待遇?”
“轧钢厂效益在区里是排在前列的,福利待遇应该不错吧?特别是职工住房,厂里最近有分房计划吗?”
“听说您父母都不在了?家里还有别的直系亲属需要负担吗?”
李开朗耐着性子,尽量客观简略地回答:实习技术员,14级别技术研,无家庭负担,住的是自己的房子
当听到‘14级’‘无家庭负担’时,吴秀兰那双精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迅速盘算着。
“李技术员年轻有为,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她公式化地总结,话锋却陡然一转。
不过嘛,我们新时代青年,也得为长远打算,两个人过日子,将来有了孩子,这间屋子就太局促了。”
“您看是不是能跟厂里领导反映反映?组织上应该重点照顾嘛。”
李开朗心中的反感达到了顶点。
这个吴秀兰是来找对象的,还是来钓金龟婿的?
吴秀兰的种种行为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尤其是竟然问到他已故的父母。
他脸色微沉,语气也冷了下来:“厂里的分房政策是公开透明的,按资历、贡献、家庭困难程度排队。”
“至于这房间,空间也不小,已经有两间房了”
没说两句,李开朗心中的反感更甚,直接决绝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我还有事要做。”
话已至此,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要‘送客’。
眼看气氛降至冰点,王媒婆立刻开启“救场”模式。
王媒婆:“哎呀!吴干事考虑得就是长远!小李年轻,前途大着呢!房子嘛,只要干出成绩,组织上肯定不会亏待!关键是人好,能力强!”
而一直教人做事的吴秀兰听到李开朗如此语气,自然是不会就此作罢!
“李技术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哪里有说到不对的地方吗?请您指教。”
“没有,你挺好的,继续保持。”李开朗毫不客气回怼。
两人的话语交锋,让王媒婆跟着热锅上的蚂蚁。
也让院子众人纷纷闻到一股‘大戏’的味道。
二大妈着刘海中撇嘴低语:“呸!瞧那个吴干事的派头!一个街道办的小干事,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还瞧不上咱小李这屋子?”
“知不知道小李的屋子有多气派啊!等小李站稳脚跟,那就是厂里的顶梁柱!这女人,鼠目寸光!”
刘海中背着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哼!头发长见识短!她懂什么?”
阎埠贵手里装模作样拿着一把小剪子,对着他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比划,耳朵却竖得跟兔子似的。
一开始听到王媒婆又带来一个“区里干事”,急得直跺脚,回头冲着屋里的三大妈压低声音抱怨:
“坏了坏了!让王媒婆抢了先手!这好资源都让她霍霍了!”
后面听到两人争吵起来时,又立马的不着急了。
两人的唇齿交锋越发激烈,李开朗深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王姨的好意,但婚姻大事不是买卖,我希望能找到一个真正彼此了解、互相尊重、志趣相投的人。”
“王姨,您今天辛苦了,非常感谢,今天就这样吧,后面暂时就不劳烦您二位再费心介绍了。”
“等我工作生活都更稳定些,如果真有需要,我一定登门向您请教。”
最后,他对着脸色羞恼的吴秀兰微微颔首:“吴干事,今天眈误您宝贵时间了,抱歉。”
说完。
“砰!”的一声,直接让两人吃个闭门羹!
“李开朗,你什么意思?”
吴秀兰那张原本带着精明优越感的脸,此刻涨得如同猪肝,煞白与铁青交替变换。
作为一个街道办的干事组长,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邻里纠纷、政策宣传,走到哪家不是被客气地称呼一声“吴干事”、“吴组长”?
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真是岂有此理!
“他他…李开朗!你简直无法无天!流氓!无赖!”
吴秀兰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尖利的声音划破了短暂的寂静。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破技术员!竟敢这样对我?你给我出来!出来说清楚!”
“你这是侮辱国家干部!我要去你们厂里反映!去街道办告你!”
王媒婆的脸也象打翻了调色盘,又青又红又白。
她今天可真是栽了大跟头!
一连三场相亲,一场比一场砸得彻底。
第一个,普通女工,李开朗嫌没共同语言;
第二个,是小学老师,还是师范毕业,结果也不行;
这第三个,她以为搬出“干部”这张王牌,总能镇住场子,谁成想,这吴秀兰忒不会看眼色,也太拿自己当回事。
问话像审犯人、算帐,房子、级别、父母、负担问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教人做事!
这下好了,不仅亲事黄了,她王媒婆几十年积攒的名声,在这院里,怕是要毁了!
说不准,整个胡同都没人信她。
“哎哟喂,我的小吴组长啊!消消气!消消气!”
王媒婆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招牌了,赶紧上前去拉吴秀兰的骼膊“。
小李今天今天可能是真累了,一上午相亲仨,搁谁不烦啊?再加之他年轻气盛,说话冲了点。”
“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走走走,咱先回去,改天姨再好好说道说道他!”
“我不走!”
吴秀兰正在气头上,又觉得在这么多看热闹的邻居面前丢了天大的面子,哪里肯轻易罢休。
使劲甩开王媒婆的手,“他必须给我道歉!必须!王姨,您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啊?这就是您说的‘好小伙’?‘前途无量’?
好歹的混球!开门!李开朗!你给我开门道歉!”
她再次奋力敲打起门板,砰砰作响。
引得院子里各家各户的门窗缝隙里,探出更多看热闹的脑袋和闪铄着八卦光芒的眼睛。
二大妈对着旁边的刘海中直撇嘴:“老头子,你听听!我说什么来着?这女人就不是个善茬!”
“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架子比厂长还大!还嫌小李的房子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好了,被小李当众臊回去了,活该!”
刘海中背着手,挺着肚子,一脸早已看透一切的得意:
“哼!妇人之见!我早说了,这王婆子介绍的人,上不了台面!小李那是干大事的人,能要这种眼皮子浅、斤斤计较的女人?”
阎埠贵看着吴秀兰在那儿跳脚撒泼,听着那歇斯底里的叫骂,阎埠贵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成了!这下彻底黄了!”
他回头,压低声音,兴奋对屋里的三大妈说。
“这王婆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吴干事,看着精明,实则蠢笨如猪!”
“她那副做派,别说小李,院里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下可好,把小李彻底惹毛了!王婆子的招牌,今天算是砸了个稀巴烂!”
三大妈小声问:“那咱的机会真来了?”
“那还用说!”阎埠贵胸有成竹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精明的光。
“这院里,现在最了解小李情况、最有文化能跟他说得上话的,除了我阎埠贵还有谁?等这吴‘干部’和这王婆子滚蛋,院里消停了,我就去!”
吴秀兰的叫骂声和王媒婆的劝说声还在继续。
院里的议论声虽然压低了,却更加嗡嗡作响,各种“活该”、“自找”、“丢人”
种种词语飘进吴干事的耳朵里。
最终,在几十双或嘲讽或鄙夷的目光注视下,吴秀兰实在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羞耻感。
她狠狠地一跺脚,眼泪在眼框里打转,指着门最后撂下一句狠话:“李开朗!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捂着脸,推开还想劝说的王媒婆,像被鬼追似的,低着头,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垂花门,消失在大门外。
王媒婆望着吴秀兰狼狈的背影,再看看那扇紧闭的门,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充满了懊悔和沮丧。
姨…姨今天这事办得…是欠考虑。你…你好好歇着吧,等…等哪天你想通了…咱们再…”
话没说完,她也觉得没脸再待下去,臊眉耷眼地在众人无声的“注目礼”中,灰溜溜地离开。
随着两位不速之客的离去,后院逐渐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二大妈捅了捅刘海中:“老头子,王婆子和那姓张的都滚蛋了,现在院里就剩咱了!咱现在就去?”
刘海中却摆摆手,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急什么?刚闹完这一出,小李肯定还在气头上,现在去不是触霉头?让他先缓缓。”
“阎老西那个算盘精,肯定也盯着呢,让他先去碰碰钉子!你看我的,等老阎碰了一鼻子灰,咱们再去!”
果然不出刘海中预料。
阎埠贵在家里是坐立不安,眼看着“竞争对手”王媒婆彻底出局,他感觉机不可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