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队的更衣室里，气氛有些微妙。
四连胜。
联赛排名，从无人问津的中游，一路冲到了第四。
欧战区。
这是一个赛季初，所有人都没敢想过的位置。
年轻的球员们，脸上挂着藏不住的兴奋，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头刷着手机。
“快看！《队报》的头版！”
“‘来自东方的魔术师，用四十分钟征服法甲’！哈哈，这标题，绝了！”
“全是我们的球迷！他们说，该给国王应有的待遇！”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却清淅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林墨坐在角落，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假装没有听到。
但他能感觉到，那些投射过来的，混杂着羡慕、嫉妒、探究的各种情绪。
“喂，国王。”
帕耶走了过来，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用毛巾擦着头发。
“球迷都为你疯狂了，什么时候请全队吃顿大餐？”
他的话里带着调侃，但又不止是调侃。
林墨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回答。
另一个粗重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哼，踢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好球，就成国王了？”
巴尔蒙光着膀子，胸口和手臂上全是肌肉块，他从旁边走过，丢下这句话。
“别忘了，这里是里尔，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
更衣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年轻球员们讪讪地收起了手机。
帕耶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这，就是职业足球。
胜利，带不来所有人的拥抱。
只会让竞争，变得更加赤裸。
突然。
“砰”的一声。
更衣室的大门被推开。
他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加西亚没有发火，他的表情很平静。
“看来，大家都很关心媒体上的新闻。”
他的话，让几个刚刚还在讨论的球员，脸上一红。
“四连胜，很好。积分榜第四，也很好。”
“球迷的称赞，媒体的吹捧，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加斯亚的语调一转。
“但是。”
“泡沫，是最容易破裂的东西。”
“当你们开始相信那些报纸上的赞美诗时，就是你们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
他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
“下一场比赛，对手，里昂。”
里昂。
这个名字，象一块巨石，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法甲七冠王。
联赛的绝对豪门。
“他们是法甲最好的球队之一，他们有最好的球员，最好的战术体系。”
加西亚走到战术板前。
“他们也会看录像，会分析我们的每一场比赛。”
“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捏碎我们的‘十分钟定律’，打爆我们的‘超级替补’。”
加西亚转过身，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墨的身上。
“他们会研究你。林。”
“他们会象巴斯蒂亚的防守球员一样，从你踏上球场的第一秒，就贴住你，冲撞你，让你无法转身，无法抬头。”
“但他们会比巴斯蒂亚的球员，更快，更强，更聪明。”
“他们不会给你任何大范围转移的机会。”
“告诉我，到时候，你怎么办？”
又来了。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问题。
但这一次，林墨没有丝毫的尤豫。
他抬起头，迎着教练的审视。
“教练，我会找到办法。”
……
第二天的训练场。
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对抗赛的分组，没有任何意外。
林墨，再一次穿上了那件黄色的替补背心。
而他们的对手，主力组。
教练组用红色的标志碟，在场上模拟出了里昂队的4-4-2菱形中场站位。
那是全法甲最富侵略性，也最擅长压迫的中场体系。
巴尔蒙，就站在那个后腰的位置上。
他象一头被放出了笼子的野兽。
对抗赛开始的哨声，就是他发起冲锋的号角。
皮球，被传到了林墨的脚下。
这一次，没有包夹。
只有巴尔蒙一个人。
但他一个人的压迫，比之前两个人的包夹，还要令人窒息。
他象一块磁铁，死死地吸附在林墨的身体一侧。
用肩膀，用手臂，用每一个合理的冲撞动作，不断破坏着林墨的平衡。
林墨根本无法完成转身。
他尝试用之前学会的大范围转移。
右脚刚刚抬起。
巴尔蒙的腿，就象一条铁棍，干净利落地横亘在他和足球之间，将球捅掉。
“太慢了！”
巴尔蒙冲着他吼。
“你以为里昂的戈纳隆斯会给你这么长的起脚时间吗？做梦！”
球权转换。
替补组很快又抢了回来。
林墨开始进行无球跑动。
他利用自己的“落点视觉”，预判到了一个侧翼的空当。
他刚要激活。
一道身影，已经提前卡在了他的跑动路在线。
是主力队的中场，马丁。
马丁冲他摊了摊手，脸上是一种“我很抱歉，但这是教练的安排”的表情。
整个主力队的阵型，就象一张巨大的网。
而这张网的运转内核，就是预判林墨的跑位。
林墨的全图视野，在这一刻，仿佛被对手提前洞悉。
他看到的每一个机会，每一个空当。
都会被对方提前一步封堵。
这不是单纯的身体对抗。
这是战术上的，全方位的绞杀。
林墨感觉自己象一个代码被完全破解的程序。
他每一次的传球意图，每一次的跑位选择，都被对方精准地预读。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林墨，也告诉所有人。
当你的所有武器，都被对手摆在显微镜下研究时。
你，还剩下什么？
林墨在场上，不断地奔跑。
他不再执着于查找那个致命的传球机会。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落点视觉……
看到的，是空间的分布。
是队友和对手的位置。
如果，对手能够预判我的预判。
那我就……
预判对手对我的预判！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对抗赛继续。
替补队的边后卫拿球，他习惯性地抬头查找林墨。
主力队的防线，也瞬间朝着林墨所在的中路局域收缩，准备拦截。
所有人都以为，球会传给林墨。
然而。
林墨没有去接球。
他甚至朝着相反的方向，进行了一次佯装的跑动！
就在主力队防线重心移动的那一刹那。
林墨突然一个反跑，斜插向了边路与中路之间的肋部局域！
那个替补队的边后卫，也是心领神会！
他没有传给林墨最初的位置。
而是一脚提前量极大的直传，将球送向了林墨即将跑到的肋部空当！
这，是一次完全超出所有人预料的跑位和传球！
主力队的防线，被这一下，彻底晃乱了！
巴尔蒙扑向了林墨原来的位置，结果扑了个空。
当他再转身时，林墨已经在大禁区角上，拿到了球！
没有长传。
没有调度。
林墨领球，趟了一步，直接面对球门！
“射门！”
场边的帕耶，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主力队的后卫，疯狂地冲过来，想要封堵他的射门角度。
但林墨的右脚，只是轻轻一扣。
一个最简单的，却最实用的扣球变向。
他晃开了防守球员。
视野里，一道蓝色的光轨，瞬间亮起。
球门的远角！
他的左脚，顺势抡起，一记贴地的抽射！
足球，象一颗子弹，从近门柱和门将的指尖之间，钻了过去！
球进了！
整个训练场，安静了一秒。
然后，是替补组球员们疯狂的庆祝。
巴尔蒙站在原地，他看着那个庆祝的13号，脸上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表情。
他不是只会传球吗？
他什么时候……会自己进攻了？
训练结束。
加西亚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
他看了一眼林墨。
“很好。”
“当对手以为你的武器是长矛时，你拿出了一把匕首。”
“但里昂队，会有无数把匕首等着你。”
他顿了顿，拿起战术名单。
整个球队，都屏住了呼吸。
“周末，对阵里昂。”
“首发名单，中场……”
“巴尔蒙。”
“马丁。”
加西亚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林墨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