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官家刚刚差人来请殿下去龙图阁。”
早上,赵睿在曹皇后那边用了早饭,正准备去跟狄青练武,胡闵匆匆走过来说道。
“让人去通知狄师一声,就说我今日有事,让他先回吧。”
赵睿吩咐一声,便上了步辇。
看来陈西文已经上奏了,父皇那边也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
这种事本来就隐瞒不了,毫无征兆下陈西文突然上书请求废除驸马升行,父皇一开始或许没多想,等冷静下来,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劲。
而他平常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人数可不少,只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他前几日见过陈继业。
赵睿本身也没想隐瞒,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断绝父皇的想法,接下来该去和父皇讲道理了。
乘坐步辇来到龙图阁外,门口的司殿太监连忙上前行礼:“官家吩咐过,殿下来了直接进去即可。”
“恩。”
赵睿点了点头,走进了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
“哼!”
官家冷哼一声,脸色铁青的看着躬身行礼的赵睿。
“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
“正是因为儿臣敬重父皇,才不愿看到父皇犯糊涂,而背负骂名。”赵睿说道。
官家冷声道:“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指使陈西文奏请废除驸马升行的了?”
“指使谈不上,儿臣不过一皇子,哪里指使的了朝中重臣。”
赵睿说道:“儿臣只是提了一下罢了。”
“你也知道你是皇子,身为皇子,居然敢连络外臣,你可知罪?”官家冷冷道。
“父皇何必吓儿臣?”
赵睿语气平淡道:“儿臣甘愿受罚。”
“你…”
官家怒指赵睿,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这一个儿子,多年的期盼都化作了极致的宠爱。
而赵睿从小懂事,让他更是喜欢。
这些年完全把赵睿当成储君培养,之所以不册封太子,是因为他的子女夭折频率太高,有传言是福薄的缘故。
官家以前是不信的,但子女夭折的多了,他也不得不信。
因此赵睿出生至今,他没有对赵睿进行过任何册封。
按照正常流程,皇子出生后,会被封个防御使或节度使的虚职。
随着年纪增长,逐步册封郡王,最终成年后才会册封亲王。
可赵睿这些年却没有任何册封,他是准备等赵睿十岁后,让司天监选吉日,直接册封太子。
在赵睿身上他倾注了太多感情和心血,即便此时心里很愤怒,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赵睿。
太重了他舍不得,太轻了又没有任何意义。
“都退下!”
沉默许久,官家叹了一口气,摆手柄殿内的宫女太监打法下去。
官家看着赵睿,说道:“你可知朕和李家的关系?”
“父皇是庄懿皇太后所生,而庄懿皇太后便出自于李家。”赵睿说道。
庄懿皇太后,是官家对生母的追封。
按说这种事百官该跳出来阻止的,因为不符合礼法。
妻是妻,妾是妾。
妻子才能进族谱祖坟,妾室却不行。
哪怕家中没有嫡子,最终庶子继承家业,也不能把生母供奉进祠堂。
普通人家都如此,更何况是皇家。
官家追封生母为皇太后,可不仅仅是一个名号,那是要记录进皇家族谱,灵位要入太庙供奉的。
可这件事却没有人敢阻止,因为官家非先太后所生,朝臣都知道,只是先太后在世时,无人敢说罢了。
一件几乎人尽皆知的事,只有官家被蒙在鼓里。
在这方面他们属于理亏的一方,因此在官家追封生母为皇太后时,反对的声音微乎其微。
“你知道的都太片面了。”
官家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道:“你皇祖父去世后,先太后便把你皇祖母安排去皇陵守陵,甚至你皇祖母去世,先太后也想着秘不发丧,以寻常宫人礼仪草草下葬。
多亏吕相公据理力争,才得以厚葬。
朕才得以去上了一柱香,否则朕怕是连葬礼都不会去。”
赵睿安静的听着,前世他也听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但对于真实情况并不了解。
不过对于这位先太后刘娥,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后世评价其有吕武之才,却无吕武之恶。
将其和吕雉武则天两人相比,可见一般。
但其所做的事,依旧让父皇对她充满了恨意。
其实赵睿也能理解,要是生母早早死了,或者刘太后对官家真的好,官家未必有这么深的恨意。
可生母明明活着,官家一直都不知道。
而刘氏又一直把持朝政,官家沦为了傀儡,直到她死后,官家才能亲政。
若刘氏真对官家视如己出,官家即便后面知道自己生母另有其人,因为没有感情,也未必会有这么深的恨意。
等官家说完,赵睿说道:“父皇觉得亏欠李家,想要补偿李家,儿臣都能理解。
可有儿臣在,父皇又何须担心李家的富贵?”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官家颓废的摆了摆手道:“朕告诉你这些,只希望你将来能够善待李家。”
“父皇已经答应废除驸马升行了?”赵睿喜道。
官家撇了他一眼,说道:“百官逼宫于朕,朕虽未答应,可想要赐婚肯定行不通了。”
早朝上面对百官的逼迫,官家最终还得退让了。
虽然没有直接宣布废除,却也答应会仔细思考。
但即便不废除,想要赐婚也不可能了。
赐婚必须得突然,在百官阻止时,以驸马升行为借口,把这门婚事给定下。
可如今已经有人上书废除驸马升行,他原本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
提起这事,官家怒声道:“当初朕想推行新政时,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祖宗之法不可变,难道驸马升行就不是祖宗之法了?”
“那还不是你自己起了疑心。”赵睿暗道。
庆历新政可不是父皇顶不住压力,而是守旧派以朋党攻讦范仲淹,还诬陷富弼要行伊霍之事。
而从本质上来说,变法也确实是党同伐异。
朝中多数官员都不支持,在变法推行中,自然要提拔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掌管一些关键职位。
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范仲淹他们提拔举荐的人,自然和他们有着一些私交。
官家叫停变法,阻力只是一方面。他对范仲淹等人产生了怀疑,才是最关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