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咆哮,不似人声,更像是亿万怨魂在同一瞬间发出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诅咒。它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以一种纯粹的、蛮横的神念风暴,瞬间席卷了整片混乱的星域战场。
正在与血魂殿殿主疯狂搏杀的天神殿殿主,那位须发皆白、圣袍上沾染着魔血的老教皇,手中的审判圣剑距离对方的头颅仅有三寸之遥,剑尖吞吐的圣光足以将一颗小型行星瞬间净化为基本粒子。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他那锁定了对手气机的神念,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连灵魂都能冻结的恐怖寒意。
血魂殿殿主,这个与他缠斗了数个时辰、如同疯狗般不计代价的老魔头,竟然在生死一线的关头,完全放弃了所有防御!
他那双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血色瞳孔,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仿佛宇宙终结般的惊骇与不敢置信。
他猛地停下了所有攻击。
他无视了即将洞穿他眉心的审判圣剑。
他豁然转头,那双足以撕裂星辰的骇人目光,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那座在战火中巍然屹立、仿佛亘古不变的黑色巨塔。
“噗嗤!”
审判圣剑终究是落下了。
但因为血魂殿殿主那突如其来的诡异步伐,圣剑偏离了致命的眉心,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左肩。圣洁的光焰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灼烧、净化着他那由无尽魔气凝聚而成的返虚魔躯,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大片大片的黑烟混合着血雾蒸腾而起。
足以让任何返虚初期强者当场重创的一击,血魂殿殿主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自己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脸上,那干枯狰狞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一种比失去一切还要恐怖的绝望与癫狂,正在他的眼中疯狂酝酿。
“本座本座谋划万年的果实本座用亿万生灵血祭,才换来的超脱契机”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被被窃取了?”
下一刻,他猛地仰天,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疯狂的咆哮:
“不————!!!!”
轰!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魔威,从他那看似干枯的身躯中轰然爆发!他竟是不顾伤势,强行引爆了体内的一成本源魔气,化作一道无法用肉眼捕捉的血色流光,瞬间挣脱了天神殿殿主的气机锁定,从原地消失。
老教皇手持圣剑,悬停在虚空之中,圣袍在能量余波中猎猎作响。他没有追击,只是眉头紧锁,脸上充满了凝重与不解。
“疯了这个老魔头,彻底疯了。”他低声自语。
他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活了数万年、早己将心性锤炼得如同万古寒铁的返虚境巨擘,在战场上露出如此巨大的破绽,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凡人赌徒,在赌桌上押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妻儿、乃至灵魂,却在开牌的最后一刻,发现自己的底牌被人换掉了一般。
“命令所有神圣骑士团,暂停追击,收缩阵型!”老教皇当机立断,下达了神谕,“那老魔头的状态不对劲,事有蹊跷!监控整个星域,找到他的位置!”
然而,己经晚了。
就在距离战场数百万里之外,一片早己化为宇宙尘埃带的死寂星域之中,空间一阵扭曲,血魂殿殿主那狼狈的身影踉跄着浮现。
他捂着不断冒出圣光的左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亮得如同两颗即将爆炸的血色超新星。
“来不及了按部就班地攻塔,己经来不及了”他沙哑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赌徒最后的疯狂,“那个该死的窃贼,此刻一定在炼化‘钥匙’!一旦让他完全掌控,本座将永无翻身之日!”
“唯一的办法唯一的办法”
他猛地一挥手,一座高达千丈、完全由亿万生灵的头骨铸造而成的血腥祭坛,轰然从虚空中降临!
那座祭坛之上,每一个头骨的眼眶中,都燃烧着一朵幽绿色的魂火,发出无声的哀嚎。无尽的怨气、死气、煞气,如同乌云般笼罩着祭坛,让周围的空间都为之扭曲、哀鸣。这件邪恶到极致的魔宝,仅仅是出现,就让这片星域的法则,都出现了混乱的迹象。
“后手这是本座为自己准备的、通往‘合道’之路的最终底牌,是用来血祭一整个星系文明的终极献祭台”血魂殿殿主抚摸着祭坛上一个尚且温润的婴儿头骨,脸上露出了病态的温柔与决绝,“没想到,今日,却要用在本座自己的基业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那张老脸上的所有犹豫,都在瞬间化为了钢铁般的决断。
他张开口,一道蕴含着他返虚境至高意志的神念,以一种超越了光速、无视了空间距离的方式,瞬间传递到了血魂殿所有残存舰队的、每一位化神境以上长老的识海之中。
“血魂殿所有化神以上长老、护法、执事!”
“速至本座指定坐标!”
“为本座献上尔等的一切!!!”
那道神念,冰冷、无情,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向自己的信徒,索取最后的祭品。
正在血魂殿舰队中指挥战斗、或者正在与敌人厮杀的数百名血魂殿高层,在接收到这道神念的瞬间,身体齐齐一僵。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一丝的恐惧,甚至连一丝的疑惑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比狂热的、如同朝圣般的极致虔诚!
“遵殿主法旨!”
“为了殿主的伟业!”
“我等的血肉与神魂,早己属于殿主!今日,便是归还之时!”
数百名化神境、乃至数名返虚初期的长老,在同一时间,放弃了自己的对手,化作一道道血色的流光,以一种近乎于自杀式的、不计任何代价的方式,朝着那片死寂的星域,疯狂冲去!
“他们要干什么?!”
“疯了!血魂殿的人都疯了!”
天神殿的骑士们,看着那些前一秒还在与自己不死不休的敌人,此刻却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同一个方向逃离,所有人都感到了不解与深深的寒意。
老教皇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似乎想到了某个只存在于天神殿最古老典籍中的、关于血魂殿的恐怖禁忌。
“不好!”他脸色剧变,失声惊呼,“快!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他们要去献祭!”
然而,来不及了。
血魂殿的强者们,燃烧着自己的本源,速度快到了极致。仅仅是数十息之后,第一批强者,便抵达了那座散发着无尽凶戾之气的头骨祭坛之前。
他们看也不看那狰狞的祭坛,看也不看脸色阴沉的殿主,只是以一种最虔诚的姿态,跪倒在祭坛之前。
然后,他们伸出手,用自己最锋利的指甲,划开了自己的眉心。
“血肉为薪,神魂为火!”
“恭祝殿主,大道功成!!”
伴随着狂热的呐喊,他们主动点燃了自己的神魂,引爆了自己的肉身!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一团团浓郁到极致的、混杂着神魂本源与毕生修为的血色能量,如同最精美的艺术品,从他们自爆的身躯中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道血色的溪流,争先恐后地,涌入了那座巨大的头骨祭坛之中!
嗡——!
祭坛上的亿万头骨,在吸收了这股能量后,眼眶中的魂火骤然暴涨!那些无声的哀嚎,仿佛变成了兴奋的欢呼!
一个、十个、一百个
越来越多的血魂殿高层赶到,然后,毫不犹豫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他们就像是一群最虔uloly的信徒,排着队,走向死亡,将自己的所有,都献给了他们唯一的神。
这片死寂的星域,变成了一场盛大而又恐怖的献祭典礼。
天神殿的追兵,以及通过远程法宝观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势力的强者们,无不感到遍体生寒,灵魂战栗。
他们见过不怕死的,却从未见过如此热爱死亡的!
这己经不是一个宗门,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为了某个人的野心而存在的疯人院!
当血魂殿三成以上的化神境精锐,连同三名返虚初期的太上长老,都化为祭品,融入祭坛之后,那座头骨祭坛的能量,终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足以让宇宙法则都为之颤抖的恐怖顶峰!
整座祭坛,仿佛活了过来。那亿万颗头骨,都在发出无声的咆哮,汇聚成一股纯粹的、足以撕裂维度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
血魂殿殿主感受着祭坛中那股浩瀚无匹的能量,他那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病态的潮红。
“值得一切都值得!”
他狂笑着,身影一闪,出现在那道血色光柱的正下方。他伸出干枯的右手,如同托举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将那股足以让任何返虚强者都瞬间蒸发的恐怖能量,尽数汇聚于指尖!
他的指尖,亮起了一个比恒星还要璀璨、还要刺目的血色光点。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再一次,锁定了通天魔塔的方向。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虚空,狠狠一点!
口中,吟唱出那古老、邪异、充满了禁忌意味的咒文!
“血界破维!!!”
咔嚓————!!!!
一声仿佛是宇宙脊梁被当场折断的恐怖巨响,响彻了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只见在血魂殿殿主指尖所点的虚空之中,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龟裂!一道深不见底、流淌着粘稠鲜血、边缘布满了无数哀嚎人脸的恐怖空间裂缝,被硬生生地、蛮不讲理地,撕裂开来!
那裂缝的背后,是一片深邃的、充满了至高法则气息的虚无。
而在那片虚无的核心,一颗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被亿万道法则锁链捆绑的、正在顽强跳动的心脏,若隐若现!
这一刻,血魂殿殿主的疯狂与强大,被渲染到了极致!那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目的的枭雄本色,让所有目睹此景的敌人,都感到了由衷的恐惧!
也就在这道裂缝被强行撕开的同一瞬间。
魔塔第八层,刚刚将完整石碑握在手中的陈凡,脑海中,猛地响起了塔灵有史以来,最急促、最尖锐、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慌情绪的警报声!
“警告!最高权限警报!第九层空间屏障被未知高维力量强行撕裂!核心镇压物‘开天者之心’即将暴露在外部打击之下!”
“警告!监狱最高结构完整性受损!系统正在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