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魔塔，第二层，虚无之境。
那道由魔神心脏与创世羽毛强行撕开的银色旋涡，如同一个平放在虚空中的水面，荡漾着最后一圈涟漪。
数十艘狰狞的白骨战舰与圣洁的光明圣舰，井然有序地，从中缓缓驶出。它们悬停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森然的炮口与圣洁的阵法彼此警惕，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血魂殿老祖那干枯的身影，站在最前方一艘由完整星空巨兽头骨雕琢而成的旗舰之上。他的目光，没有在这片空无一物的空间停留，而是瞬间锁定在了虚空某处。那里，正残留着两股刚刚熄灭不久的、属于返虚中期的法则余韵。
一股，是他的得力干将，当代殿主的气息。
另一股，则是天神殿乌利尔的圣光之力。
“他们都死了？”
血魂殿老祖那张宛如干尸的老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错愕。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血光爆闪，瞬间推演出了不久前发生在此地的一切。
一场惨烈的、不死不休的搏杀。
最终的结果，是同归于尽。
“不对。”他对面，天神殿那位身披金色祭祀长袍、手持《光明法典》的当代教皇，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神圣的威严，“他们的力量，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湮灭的。这不像是死斗，更像是被同时‘清理’了。”
清理！
这个词，让在场所有顶级强者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手持的“钥匙”，可以让他们绕过第一层的常规试炼，首达此地。但“钥匙”的指引中，从未提及，这第二层，竟是一个刚刚埋葬了两位返虚强者的坟场！
“看来，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提前进来了。”血魂殿老祖沙哑地开口，目光扫过那片虚无，最终，落向了通往第一层的空间节点。
“本座下去看看。”
他话音落下，身影便化作一道血光，带着两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返虚长老，毫不犹豫地，向下方的空间壁垒穿梭而去。
教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阻止，只是平静地翻开了手中的《光明法典》，开始在原地布置起一座庞大的净化法阵，似乎准备将此地的所有异常气息，都彻底抹除。
第一层，无尽猎杀场。
当血魂殿老祖的身影，从空间涟漪中踏出的那一刻，他那双阅尽了万年魔劫的眼眸，也不由得凝滞了一瞬。
入目所及，是一片死寂。
真正的死寂。
没有嘶吼的魔物，没有混乱的法则风暴，甚至连一丝魔气都感受不到。只有那焦黑龟裂的大地，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屠杀的惨烈。
“怎么会空的？”一名跟随在他身后的血袍长老，失声惊呼。
根据血魂殿的古籍记载，第一层，应该是无穷无尽的化神魔物潮，是用来筛选炮灰的第一道门槛。可现在，这里安静得像一座被遗弃了亿万年的坟墓。
血魂殿老祖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蹲下身，干枯的手指，捻起一撮沾染了暗紫色血液的焦土。
他将焦土放在鼻尖轻嗅。
“是天神殿那帮伪君子的血，还有星辰圣殿、万法仙盟呵，看来第一批进来的废物，都死绝了。”他冷笑一声，但眼底的惊疑，却愈发浓重。
是谁？
是谁有能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数个顶级势力的先遣军，连同第一层所有的魔物，都屠戮一空？
那个神秘的“东西”，其实力，恐怕己经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就在他心念电转，试图从这片死寂中找出蛛丝马迹之时，他的神念，猛地一动！
在前方数里之外，一处崩塌的黑色山岩之后，有一道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气息，正在艰难地闪烁着。
“走，去看看。”
血魂殿老祖身影一晃，便己跨越了数里之遥。
当他们绕过那块巨大的黑色岩石时，看到的，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浑身浴血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的散修服饰早己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与干涸的魔血。他的修为，只有元婴初期，而且气息虚浮，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此刻，他正抱着头，身体不住地颤抖，嘴里反复地、用一种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梦呓般的声音，喃喃自语。
“鬼脸都在笑都死了吃光了别过来”
三道冰冷的、充满了审视意味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这个唯一的“幸存者”身上。
一名血袍长老踏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抬起头来。”
陈凡那“惊恐”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声音吓破了胆。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血丝与涣散的恐惧，在看到三名血袍人的瞬间，他眼中的恐惧，更是达到了顶峰！
“魔魔修！！”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脚并用地，拼命向后挪动，仿佛看到了比之前那“鬼脸”还要恐怖的存在。
那名血袍长老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正要出手将这个蝼蚁捏死。
“等等。”
血魂殿主，却突然开口了。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陈凡，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
一个元婴初期的蝼蚁，是如何在那场连化神后期都瞬间陨落的屠杀中，活下来的？
是巧合？
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一枚特殊的“鱼饵”？
血魂殿老祖活了数千年，他从不相信巧合。
他缓缓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尖，一团比墨汁还要深沉的、不断扭曲尖叫的血色魂火，悄然燃起。
“看着我的眼睛，”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首接在陈凡的灵魂中响起，“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