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之上,一片死寂。
陈凡停下了疯狂的“拾荒”之旅,他没有再去关注那条充满了无尽宝藏的神魔尸骸星环,而是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舷窗前,将全部的心神,都沉入到了那段从炽天使米迦勒记忆中剥离出的、看似微不足道的记忆碎片之中。
他的元婴,在浩瀚的识海宇宙中央,散发着璀璨的光芒。那段被净化的记忆碎片,如同一个被打开的电影胶卷,在他的神念之中,缓缓展开。
轰!
陈凡的意识,在瞬间,被拉入了一个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太古战场。
他不再是陈凡,而是化身为那位高傲的炽天使米迦勒。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足以焚山煮海的圣光之力,也能感受到周围那铺天盖地的、充满了混乱与堕落的魔气。
无数的天使军团,与亿万的恶魔大军,正在这片星域,进行着一场决定宇宙命运的终极血战。恒星如同被随手捏爆的灯泡,星系在双方大能的交手中被轻易地撕裂。法则在哀嚎,空间在悲鸣。
这,便是上古神魔大战的真相。一场席卷了整个宇宙的、秩序与混乱两大阵营的全面战争。
然而,这段记忆的核心,并非是战争本身。
就在炽天使米迦勒与一尊强大的深渊领主战至最关键的时刻,就在双方都准备动用最终底牌,将这片星域彻底化为虚无之时——
异变,发生了。
“米迦勒”惊骇地抬起头。
他看到,一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仿佛由纯粹的光与法则本身所构成的伟岸身影。祂没有五官,没有形态,祂的存在,似乎超越了因果,凌驾于时空之上。
祂的降临,没有带来任何威压,却让战场上所有厮杀的神与魔,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论是高傲的天使,还是疯狂的恶魔,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其灵魂的本源深处,都涌起了一股最原始的、如同凡人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那道身影,没有去看任何一位神魔,祂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落在了这场战争的根源,落在了那颗被无数恶魔拱卫在中央的、跳动一次便能引发一次宇宙风暴的不朽魔心之上。
祂缓缓地,伸出了一只由光芒组成的手。
祂不是为了帮助任何一方,也不是为了审判谁对谁错。
祂,仿佛只是一个沉默的、尽职的清道夫,前来“善后”。
记忆的画面,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陈凡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光芒之手,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魔心的所有防御,轻柔地,按在了那颗跳动的魔心之上。
紧接着,那只手,轻轻一握。
“不——!”
陈凡清晰地听到了,那颗魔心深处,传来了那位上古魔神充满了无尽惊恐与不甘的咆哮。
然后,那颗被誉为“不朽”的魔心,竟如同一个脆弱的玩具,被那只光芒之手,硬生生地,从它的时空坐标中,剥离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那道伟岸的身影,只是对着那颗被剥离出来的、疯狂挣扎的魔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化作了一座塔。
一座通体漆黑、仿佛由绝对的“虚无”所构筑而成的巨塔,凭空出现,将那颗魔心,一口“吞”了进去。
记忆的最后,是那道伟岸身影留下的一段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仿佛是在阐述宇宙真理的神谕,首接响彻在所有神魔的灵魂深处。
“混乱,非是终结。”
“秩序,亦非永恒。”
“唯有平衡,方为大道。”
随着这段神谕的落下,那道伟岸的身影,连同那座镇压了魔心的黑色巨塔,一同消失在了所有神魔的感知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舰桥之内,陈凡猛地,从那段震撼人心的记忆中挣脱了出来!
他的额头上,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后背己然被彻底浸湿。那是一种在面对绝对的、无法被理解的伟力时,所产生的、最本能的战栗!
他大口地喘息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写满了颠覆性的震撼与骇然!
他终于明白了!
通天魔塔,既是监狱,又不完全是监狱!
它的真正作用,远比他想象的,要宏大无数倍!
它,根本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宇宙法则平衡器”!
它镇压那颗不朽魔心,并非是单纯为了封印,而是以那颗魔心为“负极电池”,将其内部那近乎无限的、代表着“毁灭”与“混乱”的负能量,通过魔塔那无法被理解的构造,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维持这个宇宙运转所必须的、代表着“生命”与“秩序”的“正能量”!
魔心,是混乱的源头。
魔塔,是转化的熔炉。
而从魔塔中流淌出的那股精纯到了极致的“宇宙平衡之力”,则是滋养着万千星河、亿万生命的甘泉!
陈凡彻底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无情地粉碎,然后,又以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残酷的方式,重新拼接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
血魂殿那群疯子,想要释放魔心,根本目的,己经不是复活他们的主子那么简单!他们是要从根本上,打破这个宇宙的法则平衡,让整个宇宙,都重新陷入那种混乱无序、弱肉强食的“负熵”状态!那是一种最适合他们这些混乱生物生存的“理想乡”!
而天神殿,那群高举着“正义”与“净化”大旗的光明神族,他们的目的,恐怕也并非出自什么崇高的道德。他们只是在维护自己所属的“秩序”阵营的根本利益,确保这个宇宙,能继续按照他们所习惯的、有利于他们生存繁衍的“规则”,继续运转下去!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简单的、正义与邪恶的战争!
这是宇宙两大基本法则——“混乱”与“秩序”,通过各自的“代行者”,所进行的一场永恒的、没有对错的博弈!
“原来,这宇宙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而这座塔,就是它的‘电池’和‘保险丝’。”
陈凡看着窗外那座沉默的黑色巨塔,发出了这声充满了无尽感慨的自语。
“现在,一群疯子想把电池给砸了。”
他缓缓地,摊开手掌。
那块通体漆黑、布满了玄奥魔纹的【镇魔石碑】,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这一刻,这块之前在他眼中还只是珍贵宝藏的石碑,瞬间变得无比的滚烫,无比的沉重!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石碑。
这是那台宇宙级“平衡器”的管理员钥匙!
是决定那颗“电池”究竟是继续被封印,还是被彻底引爆的终极开关!
血魂殿想用它来引爆宇宙。
天神殿想用它来加固封印。
银河帝国,则像一个完全不知道这台机器有多危险的孩童,懵懂地闯了进来,只想维持表面的和平。
而他,陈凡,这个唯一的、洞悉了所有真相的局外人,却阴差阳错地,将这把足以决定宇宙命运的钥匙,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一瞬间,一个比之前所有计划,都更加疯狂、更加大胆、也更加有趣的念头,如同创世的惊雷,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