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方舟】，如同一粒不起眼的宇宙尘埃，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那片由无数神魔尸骸组成的、壮观而又恐怖的星环阴影之中。
陈凡并没有被眼前这“遍地是宝”的景象冲昏头脑。
越是看起来唾手可得的巨大机遇，其背后，往往也隐藏着足以致命的恐怖凶险。他那在五百年孤寂中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谨慎，让他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先从边缘开始“试水”。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在那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神魔残骸中缓缓扫过，最终，锁定在了一具相对“渺小”的目标之上。
那是一具约莫数千米高、通体呈暗金色、仿佛由神金浇筑而成的战将残骸。他身披破碎的重甲，手中紧握着一柄只剩下半截的狰狞战斧，即便早己陨落了不知多少岁月，一股凝练如实质的、纯粹到了极致的滔天战意与杀戮气息，依旧萦绕在他的身躯周围，让附近的空间，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被锋锐之气切割的扭曲感。
“就从你开始了。”
陈凡眼中精光一闪，心念一动，【轮回方舟】便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具神魔战将的残骸，缓缓靠近。
然而，就在方舟刚刚进入那具残骸周身万米范围的刹那——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杀戮与疯狂的无形咆哮，猛地从那具早己死去的残骸之上爆发而出，化作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却又狂暴到了极点的精神冲击波，狠狠地，撞击在了【轮回方舟】那层由寂灭法则加持的灰色护盾之上！
咚！
整艘方舟，都为之轻轻一震。
舰桥之内，所有的灵力光幕，都在瞬间，被一片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的暗红色幻象所覆盖！仿佛有亿万亡魂，在耳边发出凄厉的尖啸，要将驾驶者的神魂，都彻底拖入那片永无止境的杀戮地狱！
这是残留在尸骸之上的不灭战意！是其生前斩杀了亿万生灵之后，所凝聚而成的、足以抹杀元婴修士神魂的杀戮意志！
若是换做任何一支寻常的星际探险队，仅仅是这一下毫无征兆的冲击，便足以让整支舰队的成员，瞬间神魂崩溃，沦为一群只知杀戮的白痴。
然而，坐在舰长宝座之上的陈凡，面对这等恐怖的精神冲击，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班门弄斧。”
下一个瞬间，他那早己大成的元婴，猛地从他的天灵盖中一冲而出，悬浮在了舰桥的半空之中。
那三寸大小的晶莹小人，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皮。
嗡！
他眉心之处，那道由九道寂灭神雷淬炼而成的混沌雷霆印记，骤然一闪！
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万倍的、充满了“终结”与“归墟”至高道韵的灰色电弧，一闪而逝。
嗤啦——
那片充斥了整个舰桥的、狂暴的血红色杀戮幻象，在这丝灰色电弧面前，脆弱得就像是阳光下的积雪，连一丝一毫的抵抗都做不到，便瞬间被“格式化”，被彻底地、不留一丝痕迹地，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外界，那股萦绕在神魔战将残骸周身的滔天杀意，也在同一时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烟消云散。
绝对的法则碾压！
在代表着宇宙终极毁灭之力的寂灭神雷面前，任何单纯的意志与能量，都显得那么的可笑而又无力。
清除了障碍之后，陈凡没有丝毫的耽搁。
他操控着【轮回方舟】，舟体下方，那片由无数墓碑组成的陵园地脉，光芒一闪，射出一道充满了“吞噬”与“同化”之力的青灰色光柱，将那具数千米高的神魔战将残骸，牢牢罩住。
残骸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本能地在抗拒着被“埋葬”的命运。但最终，依旧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缓缓地，拖入了方舟的陵园之中。
轰隆隆
方舟内部，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
一座全新的、高达百丈、充满了蛮荒与铁血气息的巨大青铜墓碑，在陵园的边缘地带，拔地而起！
墓碑之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只有一柄栩栩如生的、断裂的巨斧图腾。
陈凡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这座全新的墓碑之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座“神魔之墓”的落成，整个【轮回方舟】的底蕴，都随之厚重了一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期待，缓缓地，伸出手，将手掌，轻轻地，按在了那冰冷的、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墓碑之上。
“签到。”
心中默念的瞬间，那道熟悉而又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识海之中，轰然炸响！
但这一次，系统提示音之中，却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到了极点的意味！
【叮！检测到签到目标：上古神魔战场遗骸——杀戮战将（残）！】
【警告！目标体内蕴含‘法则’之力，签到难度提升百分之一千！签到过程将对宿主神魂造成巨大负荷，是否继续？】
“继续。”
陈凡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指令确认。
轰！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充满了纯粹杀戮意志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陈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这股狂暴的信息流，撑得当场爆炸开来！无数的厮杀、呐喊、死亡、毁灭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在他的神魂之上，疯狂地切割、凌迟！
“给我镇！”
关键时刻，陈凡的元婴猛地睁开双眼，眉心的雷霆印记光芒大盛，释放出一股纯粹的寂灭之力，如同定海神针，强行镇压住了那片即将暴走的识海！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您获得了‘杀戮战将’的本源馈赠！】
伴随着系统那如释重负的提示音，海量的、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奖励信息，如同最绚烂的烟花，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获得：法则碎片（杀戮）x1！】
【获得：上古神魔炼体术《不灭战躯》（卷一·残篇）！】
【获得：s级核心记忆碎片——神魔大战的终末一角！】
陈凡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法则碎片！
这己经不是功法、不是神通，而是触及到了这方宇宙最本源、最核心的力量基石！
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引导着那枚悬浮在识海之中、如同红宝石般璀璨、充满了纯粹杀戮气息的法则碎片，融入了自己的元婴之内！
轰——！
陈凡的元婴，在吸收了这枚法则碎片的瞬间，其原本温润如玉的气息，猛地暴涨一截！一股凌厉、霸道、仿佛要将天地都斩碎的恐怖锋芒，从他那三寸大小的身躯之上一闪而逝！
他的实力，在元婴初期的基础上，硬生生地，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不错的开胃菜。”
感受着体内暴涨的力量，陈凡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当他的神念，触及到那最后一份奖励——那段s级的核心记忆碎片之时，他的脸色，却是在瞬间，凝固了。
下一刻，一段无比宏大、无比惨烈、无比颠覆他现有认知的记忆画面，如同最真实的亲身经历，在他的眼前，轰然展开！
记忆画面之中，他仿佛化身为了那位杀戮战将，正置身于一片破碎的、正在熊熊燃烧的星海之中。
在他的周围，是无穷无尽的、与他一样狰狞恐怖的神魔大军。而在他们的最前方，一位看不清面容、周身被无尽黑暗所笼罩、手中托着一座散发着滔天魔气的黑色魔塔的恐怖存在，发出了一声震彻整个宇宙的号令。
“杀！！！”
随着这声号令，亿万神魔，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星海的另一端，疯狂地涌去！
而在那里，同样是无穷无尽的、一支浑身散发着圣洁光辉、由无数天使、圣骑士、以及各种形态的光明生物所组成的光明军团！
毁灭性的战争，瞬间爆发！
法则在碰撞，星辰在陨落，时空在破碎！
他看到，一位神魔大君，一口吞下了一颗恒星；他也看到，一位十二翼炽天使，一剑斩断了一条银河！
这是他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的、属于宇宙最顶层力量的终极战争！
然而，就在他被这毁天灭地的战争场面所震撼之时，他的“视角”，猛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
穿过混乱的战场，穿过破碎的时空，望向了那片战场的“之外”。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片更高维度的、冰冷死寂的虚空之中，一双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巨大到仿佛占据了整片宇宙的、漠然而又冰冷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下方这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战争。
它的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没有悲悯，没有怜惜。
有的，只是一种百无聊赖的、如同在观赏着一场早己知道了结局的、无比乏味的戏剧。
轰！
记忆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舰桥之内，陈凡猛地从那股震撼中惊醒，浑身，早己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与一丝明悟。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之前在他渡劫之后，那道窥探着他的目光，到底是什么。
那不是敌人，也不是神明。
那只是一个观众。
而自己，连同这亿万神魔，这满天神佛，或许都只是这场戏剧中，供“观众”取乐的演员。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方舟的穹顶，望向了那片冰冷死寂的宇宙虚空，喃喃自语道：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