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金色的血液散发出的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浩瀚的生命力。仅仅是看着它，陈凡就感觉自己体内的青木灵力，都产生了一丝渴望与悸动。
但与此同时，一股深入骨髓的怨念与不甘，如同无形的阴云，笼罩着这滴血液。那是一种被生生剥离，被用尽酷刑，被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后，所残留下的，永不磨灭的诅咒。
陈凡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可以肯定，这枚小小的水晶，其价值，远超这座宝库里所有灵石、法宝、天材地宝的总和。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水晶从暗格中拿起。入手冰凉，坚硬无比，那层血色的禁制如同活物一般，在他的指尖微微蠕动，散发出抗拒一切探查的阴冷气息。
陈凡尝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试图用蛮力将其冲开。
然而，他的灵力刚刚触碰到血色禁制，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他又换了几种从签到中得来的破禁法门，结果都是一样。
这个禁制，似乎并非为了防御外力，而是专门为了封锁内部那滴金色血液的生命力而设计，其结构之稳定，能量之诡异，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阵法。
“专门用来锁住‘生’的力量么”
陈凡的目光微微闪烁，心中己有了计较。
他不再做无用功，而是深吸一口气，催动了体内的《青木长生功》。
一缕比之前精纯了十倍不止，带着一丝丝“长生”道韵的青色灵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缓缓地，触碰向了那层血色的禁制。
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
嗡！
黑色水晶发出一声剧烈的蜂鸣，在他掌心疯狂地颤动起来！
仿佛是卑微的臣子，遇到了至高无上的君王。
又仿佛是扭曲的赝品，遇到了它模仿了千万遍，却永远无法企及的，完美无瑕的真迹！
那滴金色的血液，在水晶内部疯狂地翻涌、冲撞，似乎想要挣脱束缚，扑向陈凡的青木灵力，又似乎是感应到了天敌，在恐惧地颤抖。
下一秒，一股庞杂、混乱、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精神洪流，从水晶中猛然爆发，顺着陈凡的指尖，狠狠地冲入他的识海！
“哼！”
陈凡闷哼一声，只觉得大脑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砸中，无数混乱的画面与尖叫声在耳边炸响。
但他的神魂，经过七窍养魂莲的滋养和数次签到的强化，早己坚韧得如同磐石。
这股精神冲击虽然狂暴，却未能撼动他的心神分毫。
他非但没有切断联系，反而将自己磅礴的神识逆流而上，如同一张巨网，强行笼罩住了那股精神洪流，开始冷静地，从那无尽的混乱中，梳理、提取出有用的信息碎片。
一幅幅断断续续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那是一间比此地更加庞大，更加森严的实验室。
一个看不清面容，但身形伟岸如山，浑身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生灵，被无数粗大的，铭刻着血色符文的锁链，死死地捆绑在一座巨大的金属十字架上。
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闪烁着寒光的管线与探针。
一群身穿血色长袍，脸上带着狂热与痴迷表情的“研究员”，正围绕着他，进行着某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样本活性正在下降！加大‘神魂剥离液’的剂量！”
“不行！他的血脉太霸道了，我们的容器无法承受！己经爆掉了七个！”
“废物！一群废物！用‘九幽玄铁’混合‘深海沉银’打造的容器都承受不住吗？那就用活人的身体来当容器！去，把那几个新抓来的筑基修士带过来！”
一个沙哑而疯狂的声音，在实验室中回荡。
画面一转。
那个伟岸的生灵，己经变得奄奄一息，他的眼神黯淡，但其中蕴含的，却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无尽蔑视与憎恨。
“你们这群觊觎长生的蝼蚁永远也无法理解真正的永恒是什么”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低沉的诅咒。
“噗！”
一根尖锐的晶石探针，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一滴浓缩了他毕生精华，璀璨夺目的金色血液，被缓缓地，抽取了出来。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融合了‘龙蜥’的自愈因子，‘霸下’的防御特性，还有这来自上古‘长生种’后裔的‘不朽’本源！我们创造出了神之血！”
“虽然只是伪劣品，虽然服用者会承受神魂腐朽、肉身崩溃的代价，但这己经是我们距离‘永生’最近的一步！”
那个沙哑的声音，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继续！继续寻找！这个宇宙中，一定存在着一个真正的，完美的，不需要任何代价就能永恒存在的‘长生样本’！只要找到他，将他作为我们的终极‘圣杯’，我们‘血魂殿’，就将成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神！”
记忆的碎片，到此为止。
陈凡缓缓睁开双眼，掌心中的黑色水晶，己经停止了颤动，恢复了死寂。
他的脸上，无悲无喜。
但他的内心，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长生种。
伪劣品。
完美样本。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滴充满了痛苦、缺陷与诅咒的“神之血”，它虽然能延寿，却要付出神魂腐朽的代价，是一条通往自我毁灭的邪路。
然后，他缓缓地，内视自身。
他的丹田气海之中，《青木长生功》所化的灵力如同温润的海洋，生机勃勃，完美无瑕。
他的神魂，在这股长生灵力的滋养下，不但没有半分腐朽的迹象，反而愈发凝练、通透。
他的肉身，永远停留在二十三岁的巅峰，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与天地同寿，万劫不磨。
没有代价。
没有缺陷。
没有痛苦。
他的长生，是系统赋予的，是这个宇宙中最完美的造物，是理所当然的法则。
这一刻，陈凡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究竟是何等逆天的造化。
血魂殿，那群将同类视作材料，用尽酷刑与罪恶，耗费了不知多少资源与岁月，最终也只制造出这么一滴“伪劣品”的疯子们
他们梦寐以求，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寻找的那个，完美的，独一无二的“长生样本”
就是自己。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将所有人甩在身后的优越感。
而是一种被整个宇宙中最疯狂、最残忍的猎人，当成了终极猎物的，巨大危机感！
他必须隐藏得更深！更彻底！
在拥有碾压整个“血魂殿”的实力之前，他绝不能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陈凡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
他不再犹豫，将这枚封印着金色血液的水晶，郑重地收入储物袋的最深处。这东西对他或许没用，但对于研究“血魂殿”，却有着无可替代的价值。
他最后环顾了一眼这座被他洗劫一空的巨大宝库。
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他冲击金丹，乃至未来走得更远的，最坚实的基石。
是时候离开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石门。
在他身后，那尊被他瘫痪的血傀儡，依旧静静地倒在地上，如同一座冰冷的墓碑。
陈凡的脑海中，浮现出墨玉玄蛇记忆里的那座，残破的，连接着未知之地的上古传送阵。
现在，他需要一条绝对安全的，能让他从所有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