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成功的喜悦,如同潮水般退去,陈凡的心境重归平寂。
他没有急于去试验自己新生的神识,而是像往常一样,走出地下密室,开始了每日的清扫工作。
清晨的薄雾中,他看到陵园大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老人,独眼,身形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正拿着一把大扫帚,认真地清扫着大门口的落叶。
那是吴伯,在这座私人陵园里负责白天看门的,也是除了陈凡之外,唯一的正式员工。
平日里,吴伯沉默寡言,没啥重要的事不会进入陵园内部,看陈凡的眼神总是很平淡。
但今天,陈凡能感觉到,那只独眼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吴伯没有像往常一样扫完地就进入门房,而是步履蹒跚地走向了陵园最深处,那片不对外开放的、早己封存的旧墓区。
陈凡心中一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旧墓区中央,只有一座孤坟。墓碑由整块的青玉雕成,碑上刻着“吾爱,叶星落之墓”。
吴伯走到墓前,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几个字,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小姐,”吴伯的声音沙哑,“又一年了,我觉着是不是很快我们可以见面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二锅头,将清澈的酒液缓缓洒在墓前。
做完这一切,他便静静地坐在墓碑旁,靠着冰冷的青玉,默默地望着远方。
许久,吴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回头,那只独眼看向了陈凡藏身的方向。
“年轻人,看了这么久,不出来坐坐吗?”
陈凡心中一诧,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
“吴伯,我”
“你很好奇?”吴伯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穿人心。
陈凡点了点头:“有点。”
吴伯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他坐下。
“这园子,是小姐家祖上传下来的。”吴伯望着墓碑,缓缓开口,“她喜欢清净,可惜这世道,容不下一个想清净的人。”
他的声音顿了顿,浑浊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有些人,就像水里的蛭虫,闻到血腥味就会扑上来。他们不讲道义,只信奉力量,行事狠辣,专干一些挖人根基的脏活。”
陈凡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吴伯口中的“蛭虫”,指的绝不是李家那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小姐就是被这种‘蛭虫’给暗算了。”吴伯的声音变得低沉,“可惜,当年我”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吴伯缓缓转过头,那只独眼的目光,在陈凡身上仔细地打量着,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的珍宝。
“年轻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我虽不懂你的路数,但守着小姐的墓几十年,我对小姐的气息,熟悉得很。”
“你的身上,有一种和小姐很像的味道。不是功法,是一种根子上的相似。”
陈凡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没想到对方的感知竟如此敏锐。
吴伯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递到陈凡面前。
那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宝物,只是一枚用不知名木料雕刻而成的、朴实无华的叶子。木叶子的纹理清晰,入手温润,隐隐透着一股安神的气息。
“这是小姐亲手雕的,说是能静心凝神。”吴伯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她说,让我替她守着。如果有一天,能遇到一个有缘分,也愿意守着这份清净的年轻人,就把这枚叶子,交给他。”
陈凡看着这枚木叶子,没有立刻去接。
“吴伯,您”
“我只是个看门的。”吴伯自嘲地笑了笑,“我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完成小姐的遗愿。”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的机缘从何而来,但我只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想守着这份清净。”
“但这个世道,清净,是需要用拳头来换的。光靠躲,是躲不过那些‘蛭虫’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讲述一个禁忌的秘密。
“我听闻,当年暗算小姐的某些人,如今投靠了一个叫‘黑水国际’的庞然大物,行事越发没有底线。甚至有传言说,他们背后,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信奉邪魔歪道的组织在撑腰。”
“这枚叶子,你拿着。就当是一个提醒,也是一个考验吧。”
“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也有没有胆量,去接下这份因果。”
陈凡沉默了。他看着吴伯那只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最终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枚木叶。
吴伯看到他接下,浑浊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我老了,也快守不住了。以后,这园子里的风风雨雨,就要靠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步履蹒跚地,向着陵园外走去,再没有回头。
陈凡站在原地,握着那枚温润的木叶子,看着吴伯的背影消失在薄雾中。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念想”。
这是一个考验,一份嘱托,更是一把守护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