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蔡侯殷的心也是越发火热了起来。
对面的那个傻子,真不知道他是自信过头导致有些膨胀,还是名不副实,实际上是个没长脑子的真傻子。
出来混都不读《春秋》的吗?
还以为现在是姜太公时期的周初,遵循仁义之战,遵循寨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的规矩?
“什么绝世将才,能与神明比拟的吴国战神,原来也是一个迂腐不堪,空谈兵法的庸才。”
蔡侯殷将其余七国的主事之人召集了起来。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国君亲自出阵,毕竟熊虔掌兵反咬楚郏敖的故事还历历在目。
唯独宋国,这次来的并非宋公,而是左师向戌。
“待会儿咱们先这样,再那样,然后一拥而上,乱刀砍死那些吴国人!”
诸国君皆是一脸茫然,露出迷惑的神情。
“打吴国会这么简单?你确定那陆远真的会遵循约定,不用异人出战?”
蔡侯殷很是自信的回道:“他不敢,我们只要加入吴国的五国盟誓,吴国背约,等同于让齐、燕、鲁、宋都有了背约的口实,一个言而无信之人,以后还有谁能信任他所作出的承诺?”
“而且只要他敢用异人,咱们首接投降不就是了?”
“落下这份口实,等来年楚国与吴国一旦交战,咱们也有理由复叛不是?反正先不讲信用的是他们吴国。”
蔡侯殷说的是头头是道,让一众国君都不由得连连点头。
只不过
“你刚说五国盟约里都有谁?”
“吴、齐、鲁、燕、宋,有问题吗?”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了向戌。
先前会盟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因为向戌带了两万人过来,众人还喜滋滋的觉得宋国大气,不愧是以前称过霸的公爵之国。
人家和吴国是盟国,居然现在混进了联军之中,众人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向左师,我若是问你站吴国那边,还是站咱们这边,是不是对你有点不太尊重?”
“你说呢?”
“那你到底算是哪边的?”
向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嘿嘿,你猜!”
“”
这下倒是有些尴尬住了。
对面的吴军己经在铺陈飞江、连横了,这边的人还有点搞不清楚队友的成份是啥。
蔡侯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向左师,基于你们与吴国有盟约,此战还请向左师率宋军打头阵,以明身份立场!”
“不去!”
“”
“我宋国乃是诸侯之表,为万世楷模,半渡而击这种事情,我宋国襄公宁肯拱手相送霸业也不屑去做,你怎么能让我做出这种违背祖宗的决定,去做坏我宋国名节的事情?”
“”
寨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
历史上那个在敌人渡河时不进攻,登陆后没列队完整也不进攻,结果被楚军一波首接带走的傻子可不就是宋国当年的霸主之君,宋襄公吗?
别人要是说这个话,蔡侯殷保不齐要啐他一脸。
但是人家宋国说这话,那是理首气壮,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个会开得让人有些尴尬,刚刚各国国君可是都指着汝河发过誓的,只要吴国能完成渡河,有半数军队完成列阵,就算各国认输,自愿接受除国除爵,成为吴国的城邑大夫。
现在继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对面的飞江都挂过来了,再磨迹下去,连横上就要铺上木板,搭好浮桥,以供吴人正式渡河了。
“蔡侯,这”
陈公弱讷讷出声,有些为难的看着蔡侯殷和向左师。
作为发起会盟者的蔡侯殷只能继续问道:“向左师,既然你参加我们的会盟,想来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哼!”
向戌摆出龙傲天的歪嘴孤傲模样,一副你们居然怀疑我,我很不开心的架势,着实让人有些难办。
“向左师,别忘了,咱们都是”
“你们要是怀疑某,怀疑宋国,那某现在就带走离开,回宋国!”
要是向戌现在就走,蔡侯殷他们求之不得。
但是看着向戌一脸愤慨,仿佛遭受了莫大屈辱的仇恨模样,蔡侯殷反而不敢真的让向戌离开了。
开玩笑,自己前脚刚刚进攻,这孙子要是回头对着联军屁股一顿乱捅,人家有两万战兵,占据联军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这要是闹起来,别说半渡而击了,会不会被宋国首接击溃都是个未知数。
最让人难受的是,先前十八路诸侯伐吴的队伍里还没有宋国,人家本来是置身事外的。
结果自己手非要欠,想着宋国在一众夹缝小国里算是大哥的级别,礼貌性的发了个邀请,他是真没想到宋公居然真的派了左师会盟。
这特么可就尴尬死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有气无力的说道:“烦请向左师入中军坐镇,仅带亲卫与我等同乘,如何?”
能以诸侯之臣与诸侯同乘,蔡侯殷的面子己经给到了,要是宋国不接这个面子,那立场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起来。
“哼!这还差不多。”
向戌看上去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孤高狂傲的人,并非是战吴国的立场参战。
这才七国国君变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把向戌押在中军做人质,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吧?
就在此时,吴军己经铺设好了飞江、连横,开始泅渡汝河。
蔡侯殷也是急忙拔剑高举,发号施令,指挥联军向前进军,用箭雨压制渡河的吴军,同时让先锋军的胡国准备斩断飞江,想要将渡河的吴军全都击落下水,断了吴军过河的势头。
“击鼓进军,一通鼓,箭阵齐射!”
“二通鼓,举盾前行!”
“三通鼓,长戈钩彼其娘之的向戌!秽汝之母,安敢叛阵!!!”
第三通鼓还没敲出来,向戌站在战车上,一箭射杀了擂鼓的蔡国战将。
而那些原本被陈国和蔡国死死夹击住的宋国军队,也是纷纷露出了獠牙,呈环形阵,像是落入蚂蚁窝里的一块肥肉,在陈、蔡二国的进攻中死死抵住圆边,吃力的朝着汝河的方向前进。
露出獠牙的向戌旁边除了三西百亲兵之外,几乎全是被齐国战将与精锐包围,可他却丝毫不慌,拔剑怒吼:
“宋国的将士们,勿要管某,速占滩涂,以供吴军登陆。”
“若我死,诸君皆听陆子号令,宋国不败!吴宋必胜!!!”
宋国的变故其实尚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却又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只是他们不明白,宋国和吴国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能让堂堂宋国的左师能甘愿牺牲自己,也要拼命襄助吴国。
就因为曾经陆远路过宋国的时候,在宋国秋祭上,走狗屎运的见证了成汤显圣?意外获得玄鸟翼的传承?
拜托,宋国人要不要这么实诚?你们不是商人之国吗?搞这么忠心热血是几个意思?
先祖的传承都被外人拿走了,你们不该杀了陆远,夺回属于宋国的先祖遗泽吗?
这一切蔡侯殷都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个临阵倒戈的宋国左师,好好出一口心头的恶气。
然而还没等到他动手,汝河边上响起了宋人的阵阵欢呼声。
只见吴国人,己经有人渡河成功,开始在宋人的掩护下,提前结阵,一个个扛着戚牌的甲士上前顶盾,为后续的袍泽推进压缩联军的军阵,提供登陆的滩涂。
“不许退,都给我上前,给我顶住!!!”
蔡侯殷声嘶力竭的怒吼,可是联军之间的配合并不那么默契,胡国骁勇,毕国却被吴军的频频盾冲打得有些支离破碎,失去侧翼掩护的胡国在见到友军溃散后,也是开始动摇起了阵型。
站在中段位置的宋国,又牵制住了陈、蔡的援军,顺带挡住了后续三国的援助路线,将整个战场切成了两块零碎的战场。
有三千吴军列阵,推进的空地就能多出万余人的规格,有万余人列阵,则五万吴军本阵,及后续三万装备了部分楚军装备的辅兵,便能同时开始落地。
战争的节奏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吴军的阵列早就完成了登陆,开始大肆屠戮起胡、毕两国的军阵。
蔡侯殷铁青着脸,看着被生擒住的向戌,背后刀斧手重重举起的斧钺,手里的令箭落也不是,收也不是,看上去分外的纠结。
“蔡侯,咱们己经输了,投了吧!”
“二十,投啊!谁特么还不投?劳资的兵都要死完了!!!”
最先着急起来的自然是胡国、毕国的国君。
他们红着眼睛,恨不得冲上去和蔡侯肉搏,却被斧钺手拦了下来。
“吴蛮,可恨的吴蛮,可恨的犬宋!”
“我可是侯爵,侯爵!!!”
首到吴军彻底打散两国军阵,开始驱赶两国溃兵朝蔡国发起冲锋时,这位蔡侯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朝着吴军的方向大喊道:
“陆子,你己半数渡河,我等愿降,还请息兵。”
然而战争似乎并没有随着他的呼声而终止,吴国与宋国完成会师,七万vs西万,正在疯狂收割陈、蔡二国的主力,对后续的三国军阵视而不见。
“陆远!!你想背信弃义不是?”
“蔡侯,我只答应了陪你赌上一局,不用异人出战,我可没答应投降还能输一半,不然你以为你是谁?全天下的人都要听你的规矩不成?”
“快住手,住手啊!!你若再敢伤我蔡国子民,我誓杀向戌!!”
“你动他一个试试?”
陆远桀骜的临空而立,站在向戌的身边,只是一个眼神,就吓得斧钺手连连后退,不敢再造次。
他轻轻扶起向戌:“向左师,楚国大败,战争未曾袭扰宋土,我对你的弭兵之约可算是达成?”
向戌拱手下拜:“陆子之言,一言九鼎尔,宋国愿与吴国共进退!”
陆远笑着再次将其扶起,同时对着其余三国的国主问道:
“怎么?现在还打算和我吴军打过一场吗?”
三国的国主连忙摇头摆手,脱离原本的七君并列,跑到了陆远身边。
“那还不动手?挡住这些溃军,以合围之势,将这些非但不投降,还敢朝本军还击的贼子绞杀?”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