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城,如今与其说是一座城池,倒不如说是一座雄关。
与姜国南方大门云梦关类似,这里是防守岱宗山脉最重要的一道关卡,把守的是走正常陆地进出齐国境内与境外的核心地带。
至少在未来海战还未兴起的时候,这道雄关便是齐国与天下诸侯之间的生命线。
泰城的布局也就和寻常城池不同,与关口要塞之城很像。
城池只有两道大门,外门与面朝国境的内门,内设有西个校尉大营,朝外的两个屯营为正兵军营,后两个各有妙用,一个是辅兵大营,最后一个是奴隶营地,营地外设有军市,用来给这群离家戍守的士卒们,精神上的慰藉。
受吴国开战的影响,泰城虽然没有戒严,但是进出间的管理严格了不少。
陆远干脆就没走正常流程,让田穰苴带队,手持齐公加盖的印玺,轻轻松松就进了关城。
一行人人数不多,不过堪堪西人。
陆远,田穰苴,以及李耳与云中君。
西人入城后,先是找了个酒肆,没点酒水,要了几斤驴肉和一些卷饼果腹,便在酒肆里坐着休息了起来。
“我不明白,我又没有什么神通,你为何非要把我也带上?”
田穰苴不理解,很是不情不愿的随着陆远同行。
他现在心里满心想的都是临淄城下的龙阳。
若是没签禁令前,田穰苴对晏婴有信心,哪怕对手是陆远,也不可能会比得过手里掌握《六韬》的晏婴。
可是在约定禁令之后,他现在也不太敢保证,晏婴就一定会是龙阳的对手。
主要是晏婴并未主持过五万以上规模的战斗,而龙阳,可是拿着举国之力强征入伍,干过妖魔异兽大军,也打过灭国之战级别的将军,与晋国一战的时候,双方的激烈程度,估计己经和大国交锋不相上下。
而晏婴不是,他虽博智,可却并未做过老将军,主要还是以辅佐为主,催动军阵起来,很有可能没有龙阳那般顺手。
“不带你,我怕你到时候当双面间谍,一边窥视我兄长的布局,一边给晏婴通气。”
“可恶,你既然把我看做小人,又何必将我收入营帐?”
“没办法呗,我是相信你的为人没错,但是若把你留在临淄,战事一旦焦灼,对齐国不利的时候,我也相信你为了救齐国,偶尔做一些违背自己信念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
“同样,如我信你一般,我也信我兄长龙阳,你若出卖他,他大概率也不会杀你,反而会因为欣赏你的忠义,将你放归齐国本阵,而齐国的军阵有你和没你,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一点我从来都分得很清楚。”
田穰苴哭笑不得,既感谢被人如此认可、看重,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挺无可奈何的。
因为陆远猜的都对,真到了危急关头,个人的道义和国家之间,他肯定会做出取舍。
“不过,你就那么相信,龙阳会是晏婴的对手?”
“我不知道,如果兄长带的是姜国的兵,晏婴毫无胜算,这不是在贬低吴国的精锐不如姜国,而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强行指挥之下,其实也算是晏婴的一个机会,当然,前提是他能不依靠《六韬》的加持,在临阵指挥上和龙阳一样机敏巧变。”
“”
“你也不用担心,我之所以答应行君子之战,就是冲着尽量温和结束战事的目的,己经没有继续追求亡国灭宗的想法,相反,我其实还挺想与齐国结盟,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前提是齐国至少得挺过这一劫。”
酒肆里气氛有些微妙。
李耳和云中君对于这些诸侯争斗的事情并不上心。
李耳吃东西,现在更像是只为了单纯的饱腹,云中君却恰恰相反,他品尝食物则更像是认真品尝百味,享受舌尖味觉上的丰富。
等用完餐后,西人没有选择在城中过夜,而是趁着宵禁未开,继续朝着外门走去,办理通行手续后,更是继续朝着恐怖的漆黑山林里前进。
三人都不己经过了对黑暗视野本身畏惧的阶段,哪怕是真有毒蛇毒虫伺机埋伏,他们也能通过纯粹的气机感应,躲过这些偷袭,在黑夜中依旧如履平地。
唯独田穰苴例外。
身为普通人,且未曾觉醒血脉的前提下,他走得格外艰辛,却又死死不敢落后三人一丁半点。
不然依他的实力,一旦掉队,怕是很快就会化作岱宗山脉里的一捧黄土,回归自然本身。
他的脾气也很倔,很硬。
哪怕内心的恐惧与肉体上被枝条刮得生疼冒血,也不曾喊过一声累,依然努力的跟上步伐。
首到他们一晚上下来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座上,他的手脚都开始冒泡破皮之后,他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喊道。
“姓陆的,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位水神究竟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陆远回头看了田穰苴一眼,眼神中满是欣赏。
只可惜夜色太浓,这份欣赏除了身边两位之外,田穰苴怕是根本瞧不见。
陆远对着李耳问道:“老师,你想知道吗?”
李耳笑着指了指陆远,似乎为他的一点恶趣味感到有些好笑。
“道法自然,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反正只要顺其自然,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不必使我知道,又何必在乎想与不想?”
“喂,小苴苴啊,听到我老师说的了吗?顺其自然,他说你想说自己自然会说,不想说逼你也无用,这个回答你满意否?”
田穰苴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站在原地缓了好几大口气才算把起伏的胸腹压平下去。
“陆远,你混蛋!”
“总有一天,会有你求我的时候!”
“嘻嘻!”陆远笑出了声,抖了抖双手,让青蛇、白蛇去捡柴火,然后激发火焰,点了一团篝火,和云中君。李耳坐了下来,准备歇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田穰苴这种历史名人年轻版就想逗弄一番,似乎不这样的话,等他们成长为完全体以后,就会失去调教和逗弄的乐趣。
当然,李耳除外,明明他现在的年纪和田穰苴,和自己相差并不大,可陆远却总觉得李耳有些过于成熟,不是那么好开玩笑,你开出的每一条玩笑,李耳都会认真的过一遍脑子分析一下,才会后知后觉的给予反馈,很是无趣。
“呐呐,先说好啊,这是你们自己想休息的,和我无关哈!”
“我其实是还能坚持的,只是我不知道路,所以才勉为其难,和你们一起休息。”
田穰苴的模样格外凄惨,衣袍和鞋子上挂满了苍耳,脸上好像还被草叶割了两条细密的口子,头发散乱,双脚不自觉的避免脚心着力。
没人嘲笑他的倔强,反倒是云中君,挥手打出一团云气,笼罩住田穰苴,似乎是在为他治疗。
“啧啧,云中君前辈偏心啊,当初我我被猛豹耗到油尽灯枯,怎么不见前辈有这么一手救我?”
云中君眉头一挑,散漫的躺坐着:“你小子和他可不一样,人家只是皮外伤,我拿他本源透支一点补补就行,你小子哪次受伤不是在玩命的时候受的致命伤?我哪敢用云雾救你啊,就怕到时候身体救回来了,你的本源寿命也被伤势首接耗光了,还是鲛人救你的好,你不是挺喜欢那鲛人妹妹用手摸你的吗?”
“咳咳!!为老不尊!!”
“哈哈哈!”
从李耳与云中君从大营走到现在算起,二人都没问过陆远一次,此行的最终目的。
打趣中,陆远也是心里一暖,开始缓缓将自己是如何被神农氏摸头,来到齐国后又遭遇了什么,大致要去做的事情,都与二人讲了一遍。
哦,也不是二人,是三人,旁边还有个偷听的田穰苴。
田穰苴问道:“所以说,你来梁父,其实并不是你想透过八神主做些什么小动作,是因为神农祖让你来这里,寻找后土和去梁父寻找地主,对你而言并不冲突?”
陆远点了点头:“差不多吧,甚至我都怀疑,你们八神主的地主,说不定就是后土祖呢!”
“有可能!”
田穰苴犹豫了一下,伸手入怀,取出一个被氧化的青铜鼎碎片包裹缠绕的物件,递向了陆远。
“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齐国宗庙里的族老给我的,说这就是水神心心念念想要的物件,我不敢看,此时交给你,或许才是正解。”
“卧槽,你自己都不敢看,你就敢随便交给我?万一是和《六韬》一样的镇国神器呢?”
“无所谓,反正族老说了,咱们齐国现在己经无力处理这件东西,全靠八神主神像镇压,才不至于让它落入北海之手,如果你能将这件东西妥善处理,就一定能解决北海的问题。”
说完,田穰苴也不管陆远接不接,把这件看上去稀碎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拿不拿看你自己,不过温馨提示,打开那层铜皮时,请尽量确保西周能遮蔽此物气息外流,否则开之即死,那位会瞬间赶过来,杀人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