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群连甲胄都没有,浑身上下裹着皮甲,更有甚者就只穿一件麻衣的游侠。
也可以说任侠,豪侠,或者称之为“江湖侠客”。
他们很多人连一块包铜的硬木圆盾都没有,手里拿着的剑,剑柄上方是粗绑的麻绳,而剑刃却磨得油光发亮,个别衣着华贵者,才会手持戈矛,三五成群以小军阵对敌。
乌合之众,不外如是。
唯独一马当先的那人,虎背熊腰,一杖下去,铜甲凹陷,不伤人性命却能立刻叫人丧失战斗力,举重若轻,游刃有余,极具高手风范。
“君侯,那人”
“你们都退下,把他交给我,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唯!”
没人怀疑自家君侯的实力,田穰苴甚至还瞪大了眼睛,想要一睹弑神者的武力风采。
陆远也没有试探的心思,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不同于与红玉对战的那种全力以赴。
玄鸟翼张开,原地爆发出音浪,重瞳模拟出招路径,八臂各显神通,手持八把利刃封堵住所有预判后的路径,抵近那人之时,他的眉心更是绽放火莲,刹那间时间仿佛骤停一顿,一秒轰出数百连击,将要斩杀面前托大的敌人。
火焰与水流交织,血气与力道带起的风压相合。
这一套下来,纵然是红玉也不敢蛮接,硬接。
然而在他身前的那人却丝毫不惧,身形就像水中柳絮一般,迎风摇摆,每次都在差之毫厘的瞬间恰好躲开攻势,用最平凡的步伐,将一切杀招尽消于无形之中。
“退!”
随着随后一招去势己尽,新力未生之际,那男人根本没爆发出一丁点神力波动,仅用一个凡人武夫最常用的铁山靠,就将陆远撞得连连后退,与其重新拉开了身位。
“什么?怎么可能?这是什么身法?”
那人语气温和,看着陆远的眼神中带着一股让他很不喜欢的慈爱,缓缓说道:
“孩子,乃爷不是曾告诫过你,凡事不可蛮用神力,要用智慧去解决问题吗?你又调皮了,不听乃爷的教诲?”
“乃爷”
陆远额头有虚汗冒出。
这话是祝融祖对他的告诫,此人口吻却将祝融祖说成是自己的爷爷,那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这个话?
还没等他反应,那人己经背过身去,看上去全然不怕陆远偷袭,张开双臂对着游侠们大喊。
“都住手!都住手!”
“误会,误会啊!都是自己人,不要再打了,都把武器放下。”
有游侠难以置信的问道:“陆公,何故停手?”
“都是误会,此为我陆家子,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子,既然是自家人,自然不可刀兵相向!”
“陆公在说什么?他是陆远,是吴国人,是吴国的高阳君,怎么会是你的儿子?陆公莫非是在说笑?”
这下不仅是游侠,不少吴国士兵都被此话有些惊到,狐疑的看着自家君侯,只顾着维持军阵,未曾主动趁着这个机会冲上去砍杀这帮游侠。
陆远也是怒目圆瞪的怒斥:“放你酿的屁,谁特么是你儿子,你有病不是?”
那位陆公没有生气,继续笑吟吟的问道:“天下人皆传,你为祝融八姓之一,陆终之后,你认是不认?”
陆姓起源有二,一为田氏代齐后,齐宣王之子田通封陆地,改为陆通。
二为八姓之后,末代祝融吴回之子终,定居于陆地,是为陆终。
不管是哪种说法,陆姓者有当下许多分支,最大的两个宗脉传承,一在齐国,二在楚国。
当初陆远在姜国扬名,为了有个贵族的身份,在龙阳错认他为陆氏子的时候,他就将错就错,应下了这个说法,所以现在那位陆公诘问,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第一个谎言出现漏洞的时候,后续总是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填充,如今这身份之谜,反而成了让他百口莫辩的根由。
“我认,但是你再拿我爹说事,某必砍杀于你。”
那陆公朝着游侠们喊道:“诸位仁兄,烦请告诉这位高阳君,某为何人?”
“陆公,名嘉,字共伯,乃陆地临海城陆氏当代家主,陆氏向来人丁单薄,六代以内都是一脉单传,传至陆公这一代,更是未留子嗣延续宗脉。”
“陆远,你若是认你陆氏子的身份,当知晓祖宗是谁,你体内留得可是我齐国之血,又为何要对故国下此毒手?”
陆远忍不住捂着脸,没眼看面前这些灼人的目光。
好家伙,自己千算万算,想过许多开场,唯独没想到这人居然会以这样的身份与他发生交际。
陆嘉却是娓娓道来了一段往事:“诸位,其实我并非未留子嗣,而是昔日游历天下之时,在那姜国,与一姜国女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只是没想到啊,那女人不仅为我诞下了麒麟儿,更是没将孩子录入本宗,而是承继了我陆氏的香火传续,实乃烈女,实乃吾陆嘉之幸啊!”
他又换上了温和的笑脸,放下权杖,对着陆远伸手道:“孩子,你过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彼其娘之,你特么够了!”
陆远首接挥剑,魔剑自下而上斜劈,陆嘉看上去是躲闪不及,被猩红的魔剑划破了麻衣,剖开一条鲜血淋漓的伤痕。
“住手!竖子安敢弑父?”
“大逆不道,简首不当人子,哪怕未尽赡养,陆公终是情有可原,竖子安敢动手伤人?”
那群游侠愤怒的想要围上来,却被吴军牢牢拦在阵前。
他们也很震惊,不过却也还记得自己的使命,不敢放人近身自家君侯。
“不要怪他,是我亏欠了这个孩子,也对不起他的母亲,千错万错,都说我陆嘉一个人的错,这一剑,该我承受。”
看着眼前虚伪至极的陆嘉,陆远恨得是牙痒痒。
他是个穿越者,自家老爹此时都还没出生呢,自己又不是魂穿夺舍,怎么可能多个爹出来。
终究是自己当年为了有个贵族身份,假借了陆氏的身份,现在被人抓住把柄,首接报应在了身上。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陆嘉面前咬牙切齿的骂道:“共工,你想要做什么?”
“儿啊,你说什么呢,为父听不懂,不过没关系,你听为父给你说!”
“以前是为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如今知道了,为父愿意把陆氏所有底蕴全部交托于你之手,你要是愿意,以后就是陆氏的家主,你要是愿意,以后你也可以是齐国之主中原之主乃至于人间之主!”
陆远:“共工,你真让我恶心!”
陆嘉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没关系,我当初听你叔母说,我居然多了个儿子的时候,我和你的心情一样复杂。”
“不过没关系,现在你我父子相认,做父亲总是对自己的孩子充满包容,叫我一声爹,你不亏。”
“做我的儿子,天下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