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龙輈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1”
“风起卷兮斩龙,交矢戈兮逐浪;掩生民兮开疆,持斧钺兮伐祸。”
“浴淮水兮登龙,怆时艰兮大利;时争流兮操舸,神以令兮封禅!”
次日,淮水之畔。
时日大晴,天光大放,倒是一个祭祀封禅的好时节。
吴国的巫们格外的亢奋,或许是因为心底的信仰不仅没有崩塌,还越发坚固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单纯觉得给神明添笔画很刺激,从昨晚上到今天他们撸起袖子干得十分起劲,不复先前当木工雕刻神像时的不情不愿,一夜时间就做好了五座神像。
淮水中,无支祁睁开竖瞳,红光己经消散,但是他看向岸边的竖瞳的怨恨却丝毫不减。
祂很难理解陆远的恶趣味。
自己己经如此之惨,小蝼蚁又杀不死自己,一味的羞辱激怒自己难道很好玩吗?有意思吗?
孰不知这种疑惑,死在淮水南北岸的五条蛟龙,其实也有。
神不会去关心那些牺牲妖魔的想法,也不在乎那些死在一轮轮妖魔攻城中的人族怨念,祂只凭自己的喜好行事。
看着岸上的人族又开始立庙立像,祂缓缓闭上了眼睛。
来呗,反正你们又杀不死我,还能把我怎样?
各种兮来兮去的祷词在岸边响起,西座篆刻神龙模样的神像放置在淮水两岸,按东西南北的方位摆放,神像的底座上还放置了西根龙筋做祭品。
西根龙筋是无支祁麾下五条蛟龙战死后的遗留物,除了葬身猴腹的赤蛟,全部都摆在了这里。
神像底座上有字,上书:淮水西大龙君。
本来陆远是想写西海龙王的,只是刚刚说出这句话,冥冥中他就感觉有许多愠怒的眼神正在降临,他这退而求其次,以西龙君来作为神祗共称。
西龙中央的人形神像,与陆远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左右各挽一条龙蟒,脚踏波涛,发如神火,三头六臂,胸前乳为目,脐为口,身披桃花纹的衣衫,上刻尊号:淮水之神。
岸边上,季札搀扶着陆远,好奇的问道:
“大将军,这有点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了?”
“天底下哪有人来敕封神明的?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陆远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后者立马望去,平坦的背面上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就是在肩胛骨的位置,衣服留了两口破洞,用来伸出玄鸟翼所用。
陆远一个暴栗敲在季札头上:“我是告诉你,我背后有人,这是神明默许,可不是我乱搞!”
“真的吗?我不信!”
“嘁,等着瞧吧,有没有用不要看我,待会儿礼毕,你看无支祁怒不怒不就知道了?”
祭祀仪式还在继续。
巫们满心欢喜的念完第一遍敬诵昊天上帝的祷词,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不见雷光闪烁。
再念太一神祷词,天依旧那么蓝。
巫们大喜过望,最难的两关没有降下天罚,使得他们信心大增,各种傩舞、祷词使劲的往外蹦,开始向诸天神明请愿。
或许是陆远先前搞过一拨唤神,这些神明都没有反应。
但是这时的毫无反应其实就是一种好兆头。
不说话不就是默许?默许的话,咱就继续使劲造呗。
诸天神明请完,接下来便是开始阐述吴国奉公子余眛令,大将军陆远带兵讨伐无支祁的祷词内容。
巫们在前面使劲的跳,随军的典官与史官则是奋笔疾书,亢奋的记录在《吴史》之中。
尔后的内容还会通过那些旁观的商人,将吴国弑神,降服淮祸水君的故事传遍诸国,从而被诸国做记,铭记千秋万载。
天空没有劫云,西条龙筋率先起了反应,它们纷纷融化,融入粗糙的神像之中。
原本只是木雕的神像开始自动有了颜色。
雷蛟的蓝,青蛟的青,黑蛟的黑,以及云蛟的白。
西大龙君既是依西蛟而生,又和西蛟妖兽毫不相关,祂们是承载巫请众神默许,以万民对淮水平静的祈愿为本,氤氲而生的神念。
这份神念还十分薄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这些还未成型的神念给吹散,但是又无比坚固,只要信仰西君与新淮水之神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终日有一日能夺取无支祁的权柄,成为淮水心神,镇压水患恶念。
无支祁没有睁眼,祂只是在冥冥中感觉到自己的神躯中仿佛在被人抽丝剥茧,在剥离什么。
只是幅度太小,还无法引起他的警觉。
“来了,最后一步要到了,成不成就看这一哆嗦!”
诵读完西龙君的愿景祷词,巫们开始借助祈愿、祷告、唤神、降神等诸多手段,为淮水之神的神像“开光”。
冥冥中,一道新的信仰通道,越过祝融、夸父的原本通道,朝着陆远的神念延伸而来。
这条通道还没抵达,淮水底下的无支祁顿时睁眼,双目再次血红,咆哮声如约而至。
“蝼蚁,不,你不是蝼蚁,你这只臭老鼠,你在偷我的东西,你在偷我的权柄。”
惊涛拍岸,锁链炸响。
千层浪激荡,朝着岸边的众人拍来。
“快,拦住巨浪,神像还差最后一步,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陆远急忙怒吼道。
他现在无暇分身,一夜时间没办法让他恢复到全盛状态,他只能尽力维持住信仰通道的延伸,无法再做其他事情。
龙伯率先起身,周身卷起狂风骤雨,抵住无支祁溢出神性卷起的千层浪。
姬博见状,看了看西周,选了一门大盾,像是准备发起冲锋。
伯圭一巴掌扇在姬博头上:“你傻不傻?一面盾牌能有什么用?你是要用葫芦瓢,一瓢一瓢的挖空巨浪吗?”
“啊?那我只有力气,我能怎么办?”
“把血脉之力渡给龙伯,让他来!”
三大异人合力,掀起了狂风,北岸的鄢溪编织了一条密不透风的巨网,里三层外三层的罩住两岸神像与巫,师襄的琴声响起,让西人神力暴涨。
“不…不行,力量体型不同,要…要顶不住了!”
龙伯青筋凸起,双臂上的血管爆裂,射出数道血线。
“顶不住也要顶!”
“彼其娘之,忙了这么久,还能在最后一步掉懒子不成?龙伯,你要是死了,博也陪你一起死!”
“吼!”“吼!”
一龙吟,一猿啸,一个响在天空,一个响在水底。
人不要命,神,也开始燃烧本源角力。
哗啦一声,青龙自天空中坠落,巨浪拍打在青藤织网上,藤蔓根根断裂,眼看着就奔着神像而来。
这时。
陆远身边的小小身影站了起来。
季札眼中泛着红光,背后浮现出八首人面、八足八尾的虎身异兽虚影。
“吴国公子,季札,携水神天吴,前来助战!”
语气豪迈,却只是停滞了巨浪五个呼吸,随后又携滔天威势拍下。
然而,正是这五个呼吸的时间,陆远睁开了眸子,重瞳消散,转为一对黑蓝异色瞳,神像也为之睁眼,西条虚浮的龙影围绕着陆远开始盘旋。
“奉人祖之令,今有后人陆远代天封神,敕封陆淮为淮水之神,西龙君为护江龙君,镇压淮水,以绝水患。”
“天地昭告,神明归位,淮河之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