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入海之处,盐泽临岸之地。
此时的淮水平缓东流,若不是两岸还有不少被洪水冲断的树木,被水流刮走的难看地皮,不知情的人还会觉得今天淮君的心情不错,江面居然如此之温柔。
“你是说他变成了水,所以你锁不住他?”
面对相柳的询问,无支祁很是无所谓的回道:“锁得住,不过我为什么要锁?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你知不知道他如果逃了出去,给那些人族所谓的先祖神祇们报信,咱们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呵呵,如何呢?又能怎?”
无支祁在水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的躺了下去:“我是现在实力没有完全恢复,你还差三条锁链没有给我腐蚀断。”
“一只苍蝇而己,他跑了就跑了,换做是你,会耗费那么多精力去试图拍死一只逃窜的苍蝇吗?”
“而且你其实应该感谢我,感谢我没有杀他。”
相柳问道:“我为何要感谢你?”
无支祁又露出恶趣味的吃瓜看戏表情,那满脸的恶意落到了相柳的身上。
“我不信你刚刚没察觉到,那一丝共工的气息!”
“啧啧,要知道当初共工堵水,不周山塌陷之时1,可是引发了比九州倾覆更严重的大洪水,他弥留人间的血脉可不多呀!”
“嚯嚯嚯!”
相柳当然知道无支祁是什么意思。
包括他自己,回忆起先前水流中那一闪而逝的共工水神血脉气息的时候,他也有种莫名的心悸感。
正如无支祁所说的那样
共工绝后了吗?
并没有,后来的后土、信、夸父都带有共工的血脉延续,甚至在周王室还居住在镐京的时候,还曾出现过“共和行政”。
但是!!!
列国中也只有共国祭祀共工,而这个共国吧其实也一言难尽。
商时的共国还是自诩共工氏后裔,周文王灭共后分封的共国其实是姬姓,虽然也祭祀共工,但是祭祀的顺序处于姬姓之下,顺序上甚至要比舜帝、大禹更低一个顺位。
从某种意义上讲,除了楚人自诩祝融之人,自共工之后,炎帝这一脉几乎是再无人以诸侯相称,不像黄帝那一脉,发展到夏朝时期,基本己经构成了姬、姒、妫为主,子次之的格局。
炎帝一脉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几乎只剩下一个姜氏,不久后还会被田氏代齐,大宗覆灭。
说起来这些,哪怕是有些黑化的共工都会每日沉浸于自责之中,然后陷入更加癫狂的暴怒。
如今能瞧见一位显化共工氏血脉的后人,不啻于听闻自己绝后千年之后,发现还有后人留存于世一样珍贵。
一想到自己差点阴死了主上幸存的微末后裔,饶是相柳也忍不住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脸侥幸的说道:
“当真是奇谈,此事我得尽快告知主上,让主上日后布局早做准备。
正当他转身欲走之时,无支祁的锁链拦住了他。
“你欲何为?说好的你助我脱困,我走水北上,一起联通大江大河,你欲反悔耶?”
相柳咬了咬牙,口中吐出一个肉球,肉球化作那位玄色宫装的丽人,遥遥朝着本体与无支祁一拜,便立刻变作人面巨蟒,窜入淮水向入海口游去,看样子似乎是想走海路去北海,向共工氏报信。
许久之后,面色苍白的相柳变换角色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一些,但这些角色依旧记着自己的使命,朝着淮水之下的无支祁游去,运用天赋神通,倾吐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开始腐蚀起捆缚住无支祁的锁链神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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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浅滩的海面上。
一滩无形之水凝聚化为陆远的模样。
饶是现在,他依旧是有些心有余悸。
说实话,溺水的滋味并不好受,那种窒息感,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黑暗,即将陷入无边死寂的绝望感,说是让人重生了一回也不为过。
好在,陆远看着陌生的海平面,旁边就是一条缝隙模样的陆地后,他才大口在水中呼吸着氧气,平复下死里逃生的心情。
“咦?我能在水中呼吸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又觉醒了一条新的血脉?”
抛开重瞳与玄鸟翼不说,此二者皆为长者所赐,自他觉醒刑天血脉之后,这是他久违自己觉醒的第西条血脉。
看样子,似乎是与水有关?
玄冥?不延胡余?还是玄武或者武罗?
【小子,是共工血脉,你可真是好运啊,但凡你刚刚觉醒的不是共工血脉,你怕是己经死在了那只臭猴子的手上。】
“大哥,你终于理我了,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我!”
【咳咳,刚刚我可能是在沉睡,没睡醒!】
恶来的声音似乎透露着些许尴尬,他囫囵的给了一个不那么严谨的解释后,继续转移话题到血脉上。
【你小子身上当真是古怪得很,一身的血脉驳杂的令人发指,别人娶妻都要与血脉有渊源的部族或是王室通婚,就你不一样,你家的先祖好像每一代都娶了不同氏族的女人,一代代的夫妻皆是如此组合,否则不会出现如此驳杂的血脉。】
其实在古老的时期,都没有所谓的近亲禁止通婚一说,很多氏族为了保持所谓的高贵血脉,甚至还禁止与外族人结合,夸张的时候还有兄妹结合的案例。
比如说神话故事中的那两位。
陆远没有过多解释,自汉而始,皇帝为了限制外戚干政,开始与平民女子结合开始,血脉就己经开始朝着大融合的方向一去不回了。
这要是把恶来丢到现代,看到混血儿,指不定被刺激成什么样呢。
和跨国结合比起来,所谓的“江湖儿女”、“河西儿女”、“福南儿女”,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陆远甚至还憧憬着有天能不能靠血脉逃课,无师自通八卦,凑齐五行轮转呢。
他在海中快速上浮,通过太阳大致辨别了方向,正准备鼓起背后的玄鸟翼,飞上天空向北进发,去救援沅生他们的时候。
突然,恶来语气急促的提醒了起来。
【快跑!!在最后方,那个鳖孙他追上来了!】
陆远顿时大惊,准备再次化水逃亡。
然而就在他回头之际却发现,追来的人不是无支祁,而是最早见到的相柳模样,那一抹宫装抹胸,皮肤白的和细盐一样的玄色宫装女子。
嗯,也是相柳原身的夫人。
不过就算是相柳,似乎也不是他能对付的。
【不对劲,那鳖孙的气息似乎跌落了不少。】
陆远止住化水的动作,眼神里带着些许危险的气息:“大哥,细说!”
【她的境界,似乎只有相柳那条长虫的九分之一,唔~~差不多与你相差不大,看气机,也是庚级巅峰。】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诶,诶,诶?不是,你小子迎上去作甚?】
“夫人,别来无恙乎?”
陆远拦在那宫装女子身前,主动显露了身形。
“不过须臾不见,夫人风采依旧啊!”
“别急着走啊,你丈夫和我之间还有些恩怨没有算清,夫人有些账,你是不是可以帮你丈夫平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