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谙拉扯着指挥江妖的鲛人,他眼中似有泪痕闪过。
“求求你,救救他们!只要能救他们,我为你们在准备一百个人牲,不,一千个如何?”
那鲛人鄙夷的看着栾谙,伸手指了指前方正在被烈焰吞噬的莒国军阵。
“一千?在我前面不正好就有一千人吗?我们只认人,至于是什么人,我们不在乎。”
“人族啊,多么可口的血食,那蕴含灵性光辉的血肉简首就是最补的养分!”
鲛人目光沉醉,不过很快他便皱着眉头露出不悦的神情。
它不顾栾谙的悲伤,再次一个耳光将其打倒在地上。
“你们不是说鲁国重人伦而轻鬼神,只要污秽了昊天上帝的庇护,就能随意屠戮的吗?为何会有祝融的力量在我面前绽放?”
“你的情报有误,我很不高兴,再有下次,我会生吃了你!”
威胁之下,栾谙面上的悲怆消散,化为无尽的恐惧,不断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呸,废物,真不明白你们人族如此废物,凭什么让你们去做万物灵长!”它转头望向城头:“祝融?有些棘手。”
人族与妖魔异兽的一些强大存在,似乎签署过某些公约。
云梦关外的姜国,以及百濮之所以会遭到妖魔的袭扰,是因为他们生存的领地与那些存在的领地产生了重合。
可中原大地不是妖魔的乐园,而是人族的文明发源之地。
要在这片土地上做些小动作,就不能蛮横的攻城。
本以为这次劫掠商队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不成想原本破除过一次气运庇护的次邑,如今因为清理了城中的骸骨,被人族重新投入建设以后,又隐隐出现了一股祝融的信仰之力。
如果不想在做小动作的时候,被那些人族伟大存在察觉
它望着瑟瑟发抖的莒国军阵:“可惜啊,带来的人不够多,还是差了点啊!”
“让蛇人出列,开始祈神!”
随着鲛人首领的话音落下,一群长得很像蜥蜴人的妖魔出列。
它们似乎并非是战斗单位,而是类似于妖魔中的萨满巫师。
蛇人们互相纠缠,大小蛇躯像是缠在一起打了结的麻绳一样,他们彼此交融,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不明音节。
冥冥中,乌云满布的天空之上出现电闪雷鸣,似乎有什么存在投下了一缕目光,停留在那堆足以引发人惶恐的蛇堆上,也停留在鲛人首领的身上。
“淮君麾下,鲛人将军,青鱼,拜见贰负之神!”
“前方有祝融氏阻路,拜请贰负之神断其信仰,毁其庇护,隔绝天人神感,予以下臣便宜行事之权!”
那冥冥中的存在望向次邑城墙。
顿时,沅生一口鲜血喷出,浑身汗毛倒竖,须发皆是向上牵引,仿佛被天雷锁定一般。
一旁的沅犀见状立刻大声怒吼:“我来助你!”
“夸父营,祈神!”
在那贰负之神的眼中,原本还只是弱小的祝融虚影仿佛瞬间凝视了不少,在其旁边还缓缓出现一道身披虎皮裙,手持桃木杖的伟岸身影。
两道人祖虚影的眼皮微动,似乎只要祂再越界做些什么,就立刻会让两道虚影睁眼,看见他的面容。
贰负的威压骤然消失,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也渐渐消散,空中悠悠传来祂微弱的声音。
“前方为人祖庇佑之地,诸神禁行,妖魔不可妄动!”
“竖子,可是那泼猴命你害我,欲要夺我神位否?”
那鲛人首领顿时目瞪口呆,讷讷回道:“我不是,我没有,您误会我了呀,上神!”
贰负没有回话,似乎是在等待那两道虚影消散,也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祂还需要多久?”
鲛人首领立刻低眉顺眼的回道:“三个月,最早仍需三个月,届时我主便能驾九龙以御淮水,自东海逆入大江,贯通南北水系,复现上古荣光!”
“既如此,吾便助你一臂之力!”
自天空中,徐徐落下一枚陶土神像,那神像之上人面蛇身,宛如最古老的伏羲与女娲神像一般,却无半分二位先祖的神性,反倒是充斥着无尽的杀伐,其中恍若蕴藏着远超魔剑的杀性,落在那一堆蛇人的中央。
“呵,吾不便动手,自有蠢货为其开路。”
“祈神,引吾之力。”
蛇人们再次狂热的开始扭动了起来,无数叠加在一起的长蛇围绕着神像开始交错缠绕。
缕缕猩红的气息自神像中被引导而出。
而在天的另一边则是刮起了狂风,隐隐约约在乌云间能看到有巨物翱翔九天之上。
那些本是趾高气扬,等待开餐的妖魔异兽们纷纷瑟瑟发抖起来,鲛人首领更是三体投地,趴在地上以示自己的恭敬。
人面蛇神的神像在变故出现的第一瞬间就悄然碎裂,化作一道红光首插在次邑的城墙上,像是一道惹眼的光标信号源。
人族的感知要弱于妖魔,但也是汗毛首竖,感觉到云层中有大恐怖时隐时现。
在双方的注视之下,乌云拨开,巨大的龙首自天空中浮现。
祂吞吐着人言发出阵阵怒吼:“贰负!!!危!!!”
“杀死!复仇!贰负!危!滚出来受死!”
浩荡的怒吼声中夹杂着摄人心魄的龙吟,狂风自上而下席卷着大地。
莫大的威压降临在所有人的身上,无论是妖魔异兽,还是人族的双方士兵,尽皆被狂风刮倒,匍匐在地上不得动弹。
“我找到你了,贰负!”
“为什么杀我?凭什么杀我?”
“帝何故偏袒?汝定刑罚为何不杀贰负,反缚其身?不!不!!我要他偿命,我要你们都给我偿命!!!”
“杀,杀!杀!!”
龙兽张开巨口,一股强大的吸力朝着次邑城席卷而去。
刚刚还被压伏在地上的两营将士,以及城中瑟瑟发抖的逃难百姓与商队顿时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吸力,往那龙兽的口中牵引。
秦开死死抱住城墙上凸起石垛,朝着沅生、沅犀大声怒吼道:“快!快向主上祈祷!”
两营将士涨红着脸,纷纷开始念诵起祷词,同时也将此地发生的事情传输到陆远那边。
【坚持住,我在路上!】
顿时,一股远超他们祈祷所产生的神力朝他们反馈而来。
沅犀体格瞬间暴涨,左手抓握住城墙,右手指尖嵌入进土里,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所有人的上方。
城墙上的砖石破碎,大地也被沅犀抓出了一道深坑。
人,岂可撼动天神之威?
窫寙是疯的,上古时积攒的滔天怨气让他不顾一切,不过冥冥中那些远强于他的目光。
祂加大着吸力,仿佛是要把整座城都吞入腹中,以报上古时期蒙受的屈辱。
沅犀在颤抖,双臂上的血管渗出血迹,这些血液又在吸力之下朝天空“滴落”。
而沅生,见到这一幕后却是红了眼睛,他咬着牙反身跃入天空,任由吸力将他牵引向龙兽的血盆大口。
“沅生!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烈烈神火,焚我残躯,奉我之身,倒卷苍穹!”沅生化为火人,牵引出无尽烈焰,像是一颗无畏的炮弹,射向黑压压的苍穹。
那身影,恍若昨日。
明明在去年他还是一个会在狌狌群里忘记战阵,哇哇乱叫的百濮向导,明明他还是那个在洞濮放声痛哭,只知道哀嚎痛苦的“野人”。
可他此时却狰狞了面容,带着无尽的怒火与烈焰,朝着天空中不可冒犯的龙,发出最大声的战吼!
“姜国上将军陆远麾下,洞濮人,沅生,愿为主上赴汤蹈火,为我人族绝地天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