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回去的速度很慢,不是因为玄鸟骨翼的速度太慢,拖累了他的脚步,而是他这一趟飞得很远、很远。
从钟吾国离开后,他又沿着一条非常清晰的林间‘象’道,一路追溯莒国勾结的妖魔异兽,究竟从何而来。
结果这一追踪,就追到了淮水一带,本该是他目的地的淮水入海口。
这里的土地很是怪异,周围全是一片广袤的水泽、平原,却在入海口的岸边位置,有一大滩十分醒目的生机断绝之地,在其西周还有少许的越国之民在这片土地上炼盐治盐。
真搞不懂,这片土地旁边就是江河湖泊,这里又为什么会有一大片盐碱地带。
而妖魔异兽的起源,似乎就是从这块盐碱地上,自淮水登陆上岸,一路沿着压出来的通道,麻木的向北前进。
偶尔撞见炼盐的越民后,还会拿这些越民打打牙祭。
鲁国南境,次邑城前。
秦开等人己经将城门口的杂草清除,并暂且收敛了部分尸骸,空出一处营地,以作防守阵地。
等到陆远从天空落下之时,白蛇从巨蟒化作小蛇,亲昵的缠在他的右臂上,蹭着陆远身上灼热的肌肤。
“你这小淘气!”
陆远正想抚摸一下小白,对她夸赞几句时,却见青蛇突然张大了嘴,吐出一把样式古朴,似金似铜的三叉戟。
小青昂扬着蛇头,小小的脑袋上竟然出现了一抹人性化的傲娇,似乎是在对他撒娇。
“乖乖,你怎么把人家的镇国神器给拿回来了,要是没这玩意,那钟吾国怎么抵御妖魔?”
陆远上手抓起了三叉戟。
“咦?还别说,还怪趁手的呢?”
“算了,你拿了就拿了吧,想来那灵巫血脉的小白脸应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没理由对我那般无礼。”
“这把三叉戟,就当是他对我的赔偿吧!”
陆远立刻摸了摸小青的头,惹得白蛇一阵吐信嘶风,发泄心中不满。
周围的人也逐渐围了上来。
去往鲁国的师襄,去往齐国的鄢溪,也都安全回到营地。
陆远伸长着脖子,往其身后眺望了一番,并未见到有鲁国或齐国的军队相随,不禁有些迷惑的问道。
“二位莫非没有见到鲁公、齐公?”
鄢溪与师襄皆是面露惭愧。
前者拱手抱拳上前请罪:“鄢溪无用,见是见到了齐公,但是齐公说,如今国内动乱,崔杼死后,田氏黄雀在后,联合鲍氏诛杀庆氏、灭栾、高二氏卿族。”
“齐公说如主上能襄助齐公,镇压田氏与鲍氏气焰,愿举齐国之力以伐莒国。”
陆远差点一口水喷鄢溪脸上:“他怎么不让我助他横扫八荒,当上齐天子?这算筹打得,比我还敢开价。
齐国非小国,田氏也不是洛邑的单、刘氏可比。
田氏继承了崔氏遗产,又借着崔杼之死大肆铲除异己,其势力连姜氏都弹压不住,指望他一个外人去替他铲除异己?
齐公怕不是还没睡醒。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后,陆远看向了师襄。
却不料他只是一个眼神,师襄己经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古琴哭成了一个泪人。
“不是,你一个大男人,就算没请到援军,你也哭个什么啊?”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是人!”
师襄看上去并非是未能完成嘱托而哭泣,反而像是积压了一肚子的情绪,被陆远那一望,点燃了心中的悲伤,所以才哭了出来。
陆远无奈,只得上前拍了拍师襄的背,将他的情绪安抚后才继续问道:“鲁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
刚刚稳住情绪的师襄又忍不住哭诉了起来,好在这会儿他略有抽泣的声音,还是磕磕巴巴把事情原委交代了清楚。
“鲁公听闻次邑之事,勃然大怒,进而允我发兵三万以作驰援,然”
“季孙、孟孙、叔孙,三桓贵为桓公之后,不思报我鲁国,三人之臣,沆瀣一气,互相推诿之下竟无人响应鲁公诏令,以至于吾无颜面对次邑亡魂,无颜愧对鲁公世代奉养师氏之恩情!”
“我哭的是我鲁国贵为周公之后,恪守周礼以作天下表率,然权臣当道,以至周礼之国礼崩乐坏,我哭的是自己眼睁睁看着三桓为乱,却有心无力,无力襄助鲁公掌权。”
“我更哭我自己,明知道求助老师您,您一定有办法救我鲁国,但却困于大义当前,不敢求您相助啊!”
一时间,陆远抚其后背的手竟然也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好几次想说些什么,却最后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非我不救,实乃天命也!”
“救得一次,下一任国君继位若无法平衡君臣关系,往昔之日又将重演,反反复复无穷尽也,我能帮一次,两次,还能生生世世守护数百诸侯国皆行周礼,无所逾矩吗?”
可能是见到师襄哭得太用力,他竟有些不忍,于是多说一句。
“如能加快天下一统,我倒是愿意出一份力,尽快使得天下一统,以免诸夏大地连连征战,天灾人祸横行,妖魔异兽祸乱!”
“天下一统?”
除却师襄以外,包括鄢溪、秦开都望了过来。
甚至是他体内躁动的刑天血脉,也似乎被什么存在一把摁住,仔细聆听了起来。
“主上所说之一统,莫非是像夏、商一样,王令一出,天下景从?”
“并不是,如是单纯的天下景从,何须回溯至夏商?无论是周公、太公、乃至于齐桓公、晋文公,哪一个不是可使天下景从的豪杰?然而呢?兴不过一代,盛不足百年,天下又会恢复成诸侯互相征伐,子弑父、臣弑君的礼崩乐坏。”
“若是天下间只剩下一个国家,没有齐人、鲁人、楚人、晋人之别,皆以一国相称,那你们还会觉得这世上有战争吗?”
一国即天下?
师襄等人憧憬着这样的世界,连年处于战乱的他们,己经将一国天下想象成了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陆远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说什么王朝更迭,说什么内部腐朽,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难得他将求援齐、鲁失败的士气重新凝聚,没道理让他们重新陷入迷茫之中。
不过
这帮人是嗨了。
他当下却是有些捉襟见肘,变得迷茫了起来。
齐、鲁不可用,那他还能找谁帮忙呢?
总不能一百人冲上去战人家一个国家吧?莒国再小,那也是有三座城池的国家,拉出个万人军队,再纠集万妖之力,他可不想刚刚组建纹饰军团,就在莒国首接打残打废。
扫清寰宇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业,其他国家总不能看着他拼死拼活坐享其成吧?
但是
现在还能找谁呢?
徐国?钟吾国?
又或者回头去找宋国?
陆远颇为头疼的朝着陆绒招了招手:“阿绒,帮我把诸夏舆图拿过来,我看看还有谁能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