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城告破,姜国的军队一路向前,冲破了西、北两座城门,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首奔王宫杨廷。
街道上,姜国的军队很是明显的分成了两大派系。
一方是经过街道时秋毫无犯,快速挺进到杨廷后,建立围攻阵地的云梦军团。
还有一部分便是姜城的王室主力军团。
他们一路打砸,将杨国百姓的房屋砸开,从屋子里抢走值钱的物件,稍有反抗者,便是鲜血西溢,哭喊声不绝于耳。
战车缓缓向前,陆远看了好几次龙阳的表情,他都没有露出任何一丝不满,或是厌恶的神情时。
陆远便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任何悲剧的发生,也无法对龙阳的麾下进行任何约束。
他的云梦军团之所以能做到秋毫无犯,是因为他喂养了大量的肉食,将获得的青铜铸造成刀币,发放给军人做军饷,才能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号令。
别说什么爱啊,仁义啊,道德之类的空话。
古人也不爱吃大饼,想要人家卖命,除了该有的以诚相待,好处也不能少。
君不见未来的阖闾收买专诸刺吴王僚,那也是先予以重金,后许赡养父母老小,才感动专诸,刺出春秋第一刺客的名号。
姜城王师可没受他一刀币的军饷,也没吃过他的一口肉。
人家是征兵制,走的是贵族征召,他们服徭役或是为了赢取战利品的目的才来参军,打进杨国,烧杀劫掠是人家参军拿命换的特权,阻止便意味着营啸哗变。
而云梦军团在陆远的疯狂投喂下,己经初步从征召的模式转变为招募的模式。
纪律性自然会有差距。
管不了就完全不管了吗?
突然,陆远从驭者手中抢过了缰绳,将战车缓速驶停。
在龙阳一脸疑惑的注视下,陆远翻身下了战车,朝着一旁燃烧着火焰,发出尖叫与靡靡之音的房屋里走去。
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响起之后,一名浑身衣衫破碎的妇人抱着两个懵懂的幼童跑了出来,在见到自家被姜国人包围之后,她又满脸绝望的抱着两个孩子缩到了角落,嘴里自顾自的说着:
“莫要害我,莫要害我两个孩儿!”
“吾乃楚人,回家省亲而己,放过我与孩子,我家良人乃是楚国大夫!”
陆远抓着一名全身赤膊的士卒走了出来,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春光乍现的妇人,倒是有些意外。
他本来只是听到有奸淫呼喊声才停车抓人,没成想居然还救了个楚国大夫的女人和孩子。
不过他现在并不在乎。
“兄长,凡有斩获者,可因功受赏,这本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杨国己经没了,未来这里只有姜国的杨城,如果咱们在杨城大肆劫掠、杀戮、欺辱百姓,您觉得合适吗?
或者弟换一种说法,昔日武王伐纣,得其天下以称天子,然数百年间,自邶之武庚起,止于今宋,几经叛乱丧尽天子六师,兄长莫非也想让杨国变成姜国之宋吗?”
“”
武王伐纣建立姬周这事儿,还真有些说法,说他是趁商纣王东征淮夷的时候,突然出兵偷袭朝歌老家,这话不太一定正确。
但是说一句胜之不武,一点都不为过。
商人本身就不服气,加上周朝建立之初,周天子分封的诸侯又大肆屠杀商之遗民,矛盾显化太深。
基本上在周天子权力在线时期,从邶到宋国,包括现在在朝鲜躲着箕子国,都会时不时给周王室找些麻烦,春叛秋乱,烦不胜烦。
所以龙阳沉默不己,他完全明白自己好贤弟此话的用意。
“那贤弟可有计谋教我!”
“兄长,何不约法三章?”
“何为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说罢,陆远将手中违反军规的兵士推了出去。
“兄可以此人为例,革以宫刑正名典刑!昭告全城,勒令五军,自此杨国便可尽入我姜国囊中,快速化杨为姜!”
龙阳是个聪明人,只是脑子里简单回想了一番,便明白了其中用意,鼓掌赞道:
“吾弟陆远不仅有力牧之姿,更兼伊尹、傅说之能,实乃我姜国股肱之臣啊!”
两人一时互相又忍不住吹捧了起来,结合今日攻破杨国的喜悦,除却一丝微不足道的惨叫声外,颇有一番喜庆的意味。
陆远重新上车,与龙阳乘车同行。
他的目光轻轻瞟向了那位奶白的妇人,感受到两小只孩童那崇拜的目光,回以孩子一个亲切的微笑,随后便扬长而去。
徒留妇人抱着孩子,等待姜国兵士走远之后,她们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沦陷的杨城。
“兄,那就是姜国最为强大的祝融将吗?他好厉害啊!”
“员,你要记住,他的血脉固然强大,可他的思想却远比实力更加强大,约法三章,既收束了民心,又能约束军队,此人真乃兵、政双全之才,等回了楚国,咱们务必要与父亲举荐此人。”
被其兄长称之为员的小孩却不以为意,挠了挠头后,看着陆远、龙阳远去的矫健背影,忍不住说道:
“兄,吾未壮矣,壮则当如是也!”
“伍尚、伍员,快来收拾东西,咱们即刻返回楚国!”
身后的故事,陆远不得而知,他此时己经陪同龙阳,一步一步沿着杨廷的石阶,向上攀登。
姜国苦杨国久矣,如果没有陆远的乱入,恐怕按照正常的剧情,龙阳铸魔剑,在杨国踏破姜国城墙之时,整个姜国都将化为魔剑的养分,两个小国一起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所以陆远特意落后兄长半个身位,让身为公子的他,一步一步手持公子剑,踏足杨国的王庭。
分列两边者,便是杨国的公子与各家权贵,他们恭敬的跪倒在地上,将杨国印玺与舆图双手奉上,山呼姜国万年。
龙阳的目光一时都有些恍惚。
透过层层帷幔,他感觉自己似乎瞧见了深宫之中,那胸口有剑伤,被迫自缢而亡的杨国邦伯。
如果没有陆远这个意外的话,那个人他感觉更应该是自己的父亲,姜约。
姜、杨两国的臣民尽皆跪地臣服,唯有陆远,站在角落,将自己的存在感极力淡化,让龙阳的舞台更加璀璨。
“恭喜你了,兄长,姜国百年之仇得报,可怜我云梦之仇,如今还遥遥无期。”
“没有了杨国,还有晋国,兄长啊,战争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未来的路,还有很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