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各地被抽调的边军,已经向辽东进发,张维贤所率神机营也同样如此。
本来就有5800人的神机营,再加上训练半个月,已经可以熟练使用鸟铳的预备役,总人数来到了6400人。
此番神机营出动,也让朝臣们惊讶不已,没想到万历皇帝竟然有如此魄力。
要知道神机营历来担任保护皇帝的要务,此番出征朝鲜,可见朱翊钧对此战的重视程度。
朱翊钧在告诉边军的骄兵悍将,别以为九边精锐就能嚣张跋扈,朕的京营一样能打!
一路行军,张维贤也见到了前来报道的神机营参将——骆尚志。
形容这位猛男,只能用一个字——猛!
两个字——非常猛!
骆尚志初来乍到,又是南兵,很快就跟雷雄打成一片,二人练兵方法可都是跟戚继光一脉相承。
看到车营、步营的结合,骆尚志不由地眼前一亮。
神机营武备废弛,可谓声名远扬,可看到这群士兵的精气神,让骆尚志觉得这支军队大有建树。
“属下,参见戎政!”
骆尚志不卑不亢,为人不争不抢,哪怕先登平壤的功劳,被李如松送给了辽东军,他依旧没有怨言。
这样的良将,正是张维贤所需要的人才。
“骆参将不必多礼,外人眼里咱们是上下级,可关起门来都是自家兄弟。”
张维贤示意骆尚志入座,神机营急行军一天,将士们疲惫不堪。
骆尚志自然没有什么怨言,他手下的亲兵们,早就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
反倒是神机营这群京营大爷们,竟然不喊疼不喊累,还能保持行军速度,令他不由高看一眼。
“少钦,将肉食分给弟兄们,一定要保持好体力。”
“是,大人!”
曹少钦领命而去,有这位监枪内臣帮助,神机营的伙食有保障。
在其他边军,只能吃土炒豆的时候,神机营至少能保证吃肉喝汤。
明军士兵的口粮,其中有一样听起来相当离谱,那就是土炒豆。
顾名思义,使用较为细腻的黄土、沙土,再混入泡好的豆类爆炒。
炒熟之后,筛掉多余土粒,待到冷却后,能够长时间储存。
这玩意吃起来,能有什么味道?完全是个体生存餐。
张维贤对此表示理解,但他还是要尽可能改善部队伙食。
好在曹少钦会办事,听从义父张诚的建议,宁可自己花些银子,也要跟张维贤处好关系。
“大人,咱们距离辽东不远,辽东军向来倨傲,您还是提前做好准备。”
“骆参将放心,我打算先面见宋经略再说。”
来到辽东,拜什么山头,肯定是先跟宋应昌搞好关系再说。
张维贤清楚大明以文制武,宋应昌才是统领全局的主帅,他不过是工具人主将罢了。
“到了辽东,保持训练,谁手底下的士兵,若是沾染上那些个恶习,别怪我连你们一起罚!”
“是,大人!”
随后,张维贤例行巡营,雷雄、赵梦麟、骆尚志等人跟随,直到确定营中每位士兵都吃上饭后,他才会带着将领们用餐。
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被每位神机营士兵记在了心里。
谁把将士们放在心上,谁又将他们当做刍狗,大家伙一清二楚。
——
平壤。
宴席氛围凝重,沈惟敬不给面子,使得小西行长只能自圆其说。
“尊使见谅,其实我国进攻朝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绝非要跟大明作对。”
沈惟敬闻言冷笑一声,以他曾经与倭人做生意的经验,这帮表面功夫十足,内里却是一肚子腌臜龌龊。
“哦?我倒是想听听,贵国对此有什么解释!”
“尊使有所不知,我国太阁丰臣秀吉,早就有朝贡大明之意,奈何两国隔海相望,这才未能成行。”
小西行长商人出身,那也是无奸不商,睁眼说瞎话的主。
丰臣秀吉有鸡毛的朝贡之意?他无非是想要借朝鲜为跳板,以此进攻大明罢了。
但两国谈判,讲究的就是说话的艺术。
“朝鲜距离我国更近,太阁大人这才想要借道朝鲜,奈何对方态度蛮横,我国士兵在釜山无故失踪,这才无奈借道啊!”
小西行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曰本人入侵朝鲜,都是朝鲜国民的错,你要是乖乖借道,我们还能打你不成?
沈惟敬心中冷笑,表面却不为所动。
“可本官听李昖所说,你们曰本想要约上朝鲜,一起进攻我大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此事绝无所有!”
小西行长连连摆手,义愤填膺道:“此乃朝鲜污蔑我曰本之言!自唐以来,中国者,曰本父母也!岂有儿女忤逆父母者乎?”
装,你他妈接着装!
沈惟敬心中暗骂,眼前这位小西行长,演技竟然毫不逊色自己。
“哦?如此说来,事有蹊跷啊!本官理应回去查明真相,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对对对,尊使所言甚是!我曰本绝无与大明为敌之意!”
小西行长轻舒一口气,真想从朝鲜进攻大明,务必要确保粮草,以及后方安全才行。
尤其是海上的朝鲜水师,时常干扰曰本船只,导致粮草不能即时送达。
“既然要查明真相,你曰本是不是该表明诚意?”
沈惟敬居高临下,本就比小西行长高上半头,此刻在一众曰本军官眼中更是气度不凡。
反观脖颈上带着十字架狗链的小西行长,站在沈惟敬面前如喽啰。
“这……在下该如何表明诚意?”
“归还朝鲜国土,以及被你们俘虏的两位王子。”
沈惟敬狮子大开口,小西行长等人再次懵逼,就连一直喝酒的黑田长政,也险些直接拔刀。
你们大明,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曰本人釜山登陆,调动了多少兵马,消耗了多少粮草?
结果你们大明一开口,就让曰本人一夜回到登陆前?
“尊使,这是不是太难为人?”
“你们不放人,不还回朝鲜国土,很难证明有诚意啊!”
沈惟敬叹气一声,小西行长当即会意,命人直接端来了纹银。
“尊使,这些就是我们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