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后悔莫及,徐渭身为戚继光之前的老同事,二人关系不错。
甚至在徐渭游历辽东之前,戚继光在蓟镇命人快马加鞭通知李成梁,一定要帮他款待好这位故友。
因为胡宗宪的缘故,导致徐渭受到了牵连,明明是抗倭将士,最终沦落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人唏嘘?
严党?
不过是皇帝的棋子,政客们弹劾的名义罢了。
如果没有徐渭,李如松可能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将才,而非指挥若定的帅才。
如果没有徐渭,李如松兴许会沾染无耻政客的阴暗,大明失去纯粹的军人。
如果没有徐渭,李如松不会了解当年东南抗倭艰辛,不会对倭寇恨之入骨。
前往朝鲜对抗倭寇,那是李如松要对老师徐渭交出的答卷,也是他心中的“谢师宴”。
至少在李如松心中,国家的利益远远大于辽东军李家的利益。
可惜,父亲不懂,可惜叔伯同辈们不懂,他们都已经有了占山为王,成为第二个云南沐家的心思。
“去了朝鲜,别再被张维贤哄骗了!”
“这厮年纪虽小,可不是什么善茬!”
“张次辅和罗尚书都在他那张破嘴下吃了亏!”
李成梁苦口婆心,希望儿子能够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可惜李如松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当回事。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用你六十多岁的老登教我做事?
“大郎,你要听义父的话,莫要惹他老人家生气。”
努尔哈赤也在一旁规劝,只是跟条舔狗一样,冲着李成梁父子摇尾巴。
李如松敷衍点头,有些时候他是真的看不惯奴儿、舒儿这两兄弟的作风。
舒尔哈齐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二弟李如柏做妾室?
李如柏自然不肯,谁知舒尔哈齐这厮竟然扬言,若李如柏不收自家女儿,就直接把她杀了。
李如柏没有办法,只得娶了辈分上的“侄女”。
这种变相联姻,让知礼仪,懂廉耻的李家十分不习惯,但努尔哈赤却百般解释,他们女真人没有这么多讲究。
这两兄弟转身一变,成了李如柏的“长辈”,只不过碰到李如松依旧得当狗。
“看看人家奴儿,可比你小子听话得多。”
“义父,大郎他为人至孝,我远远不及也。”
努尔哈赤从中撮合,让李家父子很快便忘记了不愉快,只是没有人发现,他和善的目光之下,隐藏着一丝仇恨。
——
李家父子的对话,以及李成梁在辽东的布局,张维贤尚且不知。
神机营的训练,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他要从根本上改变这支军队,新加入的预备役新兵已经到位,由监枪内臣曹少钦负责训练他们打靶。
别看曹少钦身为宦官,但训练水平,以及对火器的运用,并不亚于寻常参将。
“我神机营,束伍为先,任何训练开始前,必须先完成‘束伍’。”
张维贤不断强调,组织纪律是根本,一辆战车及其配属的官兵是一个基本作战单位,类似我军现代的“班”或“排”。
车上载有佛郎机炮、弹药、干粮。
车正(车长)、舵工、佛郎机手、鸟铳手、火箭手、藤牌手、狼筅手、长枪手等各有定员,职责分明。
训练的第一步,便是让每个人牢记自己的岗位和上下级关系,如此一来方能更好协作配合。
“车营将士,谨记合营为要,协同作战才是我们的核心战法!”
在张维贤的解释下,车营将士明白了为何戚继光会引进战车。
车营的强大,不在于单车的战斗力,而在于成百上千辆车结成的“车城”。
因此,训练的核心是让所有单位在统一的号令(旗、鼓、锣、喇叭)下,如臂使指般地完成集结、布阵、变阵、撤退等动作。
至少在张维贤眼里,车营一旦运用良好,那就是大明万历年间的钢铁洪流!
同时,张维贤也改良了战车,从重达六百斤的偏厢车,改为了200斤的轻车。
也从十余人一车,变成了三到五人一车。
这样的改变,在追求机动性的同时,通过减轻重量,新式车营的火力密度相较于旧式车营提高了数倍。
倭寇没有骑兵,轻车便足以应对,同时也让获利更为密集。
至于那些已失去维持具装骑兵能力、转向使用轻骑兵进行武装掠袭的敌军,要是与他们交手,车营依旧能够占据优势。
本来在神机营,一直被步营压制的车营,如今算是扬眉吐气。
尤其是“车城”一起,这种壮观的景象,很容易让敌人失去战意。
眼看手下将士,已经明白“束伍为先,合营为要”的理念,张维贤则开启了他的下一步训练——练心为本。
戚继光在训练戚家军时,特别强调“练胆气”。
车营虽能提供防护,但面对敌军冲击和火炮轰鸣,士兵仍需有极强的心理素质。
张维贤针对此项,训练中要通过严格的军纪、反复的演练和军官的表率作用,培养士兵“令行禁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平日训练期间,还有不少士兵故意弄出噪音,用以干扰车营、步营的将士。
战场上的噪音影响,可是胜过现在百倍,唯有如此才能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境界。
尤其是曰本军队冲锋时,最擅长大吼大叫,以此为己方打气,同时也用此等方法干扰敌军。
“曰本人冲锋不是喜欢大吼大叫么?你们给老子记好了,到时候鸟铳要准,双手要稳,直接射他妈的!”
“诺!”
每当提起曰本人时,张维贤双眸之中,总是闪烁着仇恨的怒火,在神机营将士眼里,那就是主将的熊熊战意!
正当张维贤练兵之际,兵部同时开除悬赏——中外汹汹,有能恢复朝鲜者,赏银万两,封伯爵世袭!
朝中官员,无一人敢应职,此时一位行将六十的老者,主动来到了兵部门前。
“在下沈惟敬,愿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曰本退兵,助我大明光复朝鲜!”
五十五岁?正是闯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