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贤嘴上说着不了解不清楚，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慌乱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裴彻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了然了几分。
他放下酒杯，开口：“殿下可还记得之前在同一个房间，曾有黑衣人给了一个绝密的消息？”
“？？？”
“！！！”
司贤脸色一下凝重起来：“你，在说什么。”
“殿下，虽然你我出身不同，但未必就是敌而非友。”
“那个透露消息的神秘人，是你？”
“这建康城里，还有谁能办到？”裴彻反问。
司贤无法反驳。
之前他和云樾便猜测，来通风报信的必定是前线回来的人，而且还是玉公身边的人。
甚至他们也怀疑过是否是裴彻。
但是他们不敢确定。
毕竟裴彻是玉公的义子，无论是玉公还是公主都对他宠爱有加，如此情况他没有必要去帮皇室。
玉澄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不得不把目光锁定到玉公那些部曲将领头上。
然而这些能叫的出名字的家将人数很多，而且成分很复杂，当然他们接触的也不多，要从这里找到帮助自己的神秘人，有些难。
谁曾想，神秘人竟然真的是他们第一个排除的人！
司贤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与其说帮你们不如说我只是在帮孟双，毕竟他虽然是流民出身但确实有将才。
这些年在没有支援没有粮草没有军饷的情况下，他非但没有失去信心，还愣是把京口给守了下来，可谓孤忠之士！我不希望这样的将领死于权利的斗争之中。”
司贤眸光里出现了光芒，他激动地点头：“你说的没错！”
“再者我也确实受人所托，那人聪颖近妖，她说可以帮我解决这件事，但前天是我也得帮她一个忙。”
“她的兄长是汝南的一个清谈书生，可惜到建康谋差的时候失踪了，她说我若能帮她寻回兄长，她便能帮我解京口之困。”
裴彻这话出口，别说司贤，就连隐藏在暗室中的人也坐不住了。
没一会儿，轮椅轱辘转动的声音在隐秘的包厢里传出，一个清隽的轮椅青年出现在眼前。
他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尽管消瘦苍白但还是能看出几分阳刚之气。
说实话，没有看到真的云樾之前，也不会觉得云昭假扮的云樾有什么违和之处。
但看见真的云樾之后，便能轻易认出一个是男子，另一个是女子。
云昭的脸要更柔和，五官也更精致。
更重要的是她的眼里永远藏着几分狡黠，而云樾的眼里更多的是沉稳睿智。
不得不说，这兄妹俩都出落的很好，也被教的很好。
裴彻又不自觉想起了八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黑水河漕运使云庸。
以前裴彻不懂，而今再看那人也是难得的有才能之人。
可惜，就这么糊里糊涂死了。
“京口一事真的是我妹妹做的？”
此时的云樾已经清楚，季阑宵必定是冲他而来，而且是已经笃定他就在这里。
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就打开了天窗。
裴彻回神，点头：“是。”
云樾叹气：“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但凡有半步错漏，她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首先，既然是能叫我办事，我必定不会把事情搞砸，故而你担心的不可能发生。
其次，庞无忧已经兵临城下，即便弄砸了也就是京口易主而已，反正冒险与不冒险都是这个结果，冒险还有十分之一的胜率，不做就百分百会输。”
这话两人无法反驳。
末了，云樾只能叹气：“小丫头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任意妄为就算了，裴郎君竟然也敢舍命与她一块疯，这才叫人感慨。”
司贤认同的点头，这点裴彻确实疯狂，换做是他，云昭向他献策的话，他未必会依照云昭的计策去做。
一是危险容不得一丝错，二是他自己的命更矜贵。
裴彻无所谓地耸肩：“我本就孑然一身，做便做了，而且这事儿不挺值的么，孟双不但活下来了，还加官进爵了，说来若是他死了，而且是因为我眼睁睁看着他死没有任何一分挣扎，那样我才会懊恼一辈子吧。
人生在世，对得起自心才最重要。”
裴彻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那轻松惬意的模样，像极了只是在集市看到一把喜欢的匕首顺手就买了那般轻松。
殊不知，他的话却深深震撼了二人。
事实上，裴彻和司贤看似发小，可他们之间并不亲近。
在晟朝没有被攻破之前，司贤只是闲散王爷的世子，能到皇都洛阳的机会也只有年节的时候。
但是第一士族潘渊裴氏的小郎君裴彻却是先帝也就是他皇爷爷的宠儿。
彼时，晟朝虽然有八个王爷，但是这八个王爷的世子身份都没裴彻尊贵。
故而司贤与裴彻是很有距离感的，甚至都不配与他交往的。
后来，晟朝覆灭，八王各自为政都想称帝，结果琅铮玉氏愣是把自家老爹辅佐上位。
八王要么死于铁勒汉手中，要么死于内斗，此时只剩辰帝一人是合法的正统的皇帝了，于是改国号为辰。
司贤也从不惹眼的小世子摇身变成了太子。
而当年备受宠爱的裴彻，他的族人一夕之间全部报国。
第一士族的位置也被其他士族取代。
一时间，裴彻成为了孤儿。
他是潘渊裴氏的遗孤，辰帝把他带回了皇宫。
本来司贤想过要与他做朋友的，毕竟当年裴彻明艳张扬的模样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他的那些堂兄表兄都没能与他做朋友，而自己竟然能跟他做朋友，何尝不是一种炫耀。
可惜，司贤还没来得行动裴彻就被玉昆带走了。
而后更是成为了玉昆的义子。
于是乎，司贤与裴彻交好的想法就打住了。
且不说后面这些年玉昆对父王傀儡般的操控和羞辱，就说没有登基之前。
父王封底虽在建康，但事实上建康却不是辰王的建康，而是琅铮玉氏的建康。
看似是块殷实的封地，但这里压根就不是父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