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束沉默,他看着契书上的条条款款,心间迟疑,尤豫是否要只取灵根法门,不取渡劫灵材,也好降低房鹿师姐的风险。
房鹿师姐似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温和的传音:
“大方选!种灵根有三宝之说,法门、法材、法地,师姐那地儿虽然也可,但过于杂乱,来客众多,不甚清静,无法让你闭关。
你三宝已缺一环,之后只能在杂役静室中渡劫,馀下的二宝,不可再缺。
否则若是缺了灵材供养,你胡乱的以寻常物件来种灵根,只是糟塌潜力,所得的灵根即便能炼气,也不过尔尔,毫无神异,更别说去和真灵根相较之了。”
方束听见如此建议,心间立刻放下“节省”的念头,既然对方愿意这般资助,他就受着便是。
且正如对方所言,炼气渡劫对仙家而言,乃是个更甚于入道的要紧关隘,若能万全准备,便得万全准备!
此刻若还斤斤计较,那便是小家子气了。
“我听师姐的。”方束朝着房鹿颔首,但是他随即又面对那多宝堂的侍者,出声:
“除去灵根法门、灵材之外,贵堂可是有上等的灵地或者静室,助人渡劫?”
多宝堂的侍者面上微笑:“自然是有的,不过如此一来,契书就得重新写就,二位也得再应下一些条款。”
旁边的房鹿见状,面上倒是并无讶然,反而多瞧了方束一眼,心里琢磨着:“此子既然有如此心气,我也已经带着他来了,那便好人做到底。”
但是下一刻,方束就冲着那侍者出声:
“用不着这般麻烦。灵材一物,我用不着贵堂提供灵根材料,只需提供些辅助材料即可。
灵地一方,我满打满算,只会动用三个月罢了。而合乎我用的静室,它就算是再好,应是也无法和另外两宝相媲美吧?”
“只需三个月”侍者沉吟了一下,他也多看了方束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随即,三人又磋商了一番,方束和房鹿师姐都是签字画押。
画押成功后,相应的功法、材料、灵室,并非是立刻就能准备好的,还需要多宝堂金家的管事通过一番,但是有房鹿师姐作保,此事无碍,甚至金家还求之不得。
因此双方直接约定了,方束明日再来此地勾选功法种种,并当场闭关。
一应的事情敲定好,姐弟二人便离开了多宝堂,再次乘坐在灵鹿上,慢悠悠的朝着房鹿师姐的精舍赶回去。
路上,房鹿师姐主动道:
“明日你再来找我,虽然金家素来有着信誉,但是灵根功法、材料种种,还是姐姐帮你过目一遍为好,省得出现差错。”
此乃老成细心之言,方束当即点头应下:“我听阿姐的。”
听见“阿姐”二字,房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侧头打量着方束,终于是忍不住的好奇询问:“小师弟你不要灵根材料,可是自己早就备好了么?”
方束此刻也不再藏着掖着,他如言的点了点头。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透露一番自己所要用的灵根材料,乃是寻龙摸金虫时,房鹿师姐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并没有多问。
她道:“你刚才敲定了三个月的时间,乃是聪明之举,可比师姐我当年聪明多了。
种灵根一事,切记不可急躁,参悟法门也需要时间。
哪怕你的距离百日期限,就剩下半天了,你往那灵室里面一躲,也没人能把你薅出来。有惩处那也是闭关结束后的事情,若是炼气功成,自然就是半点问题都没。”
见房鹿师姐只听了一句话,就明白了自个的小心思,方束的脸上也是露出笑意。
闲谈着,房鹿师姐又回忆着自己当年种灵根时的一些经验,开始讲述一些感悟。
方束一路听着师姐的絮叨,一路拥着对方,骑鹿走回精舍所在。
那灵鹿用头顶开房门,将两人驮到床榻座椅前,才放下。
房鹿师姐蹦跳着而下,她环顾着自己这精舍,忽然道:
“束哥儿,不如你接下来先来我这里打磨下修为,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去闭关渡劫,能多打磨几天便多打磨几天。
阿姐这里虽然嘈杂,不方便闭关,但这精舍也是阿姐贷了款子才办下的,不仅地段甚好,往来方便,灵气也充盈。
此地更是有着诸多安神调养的阵法,不少老客人就是因为这些,才经常来光顾阿姐。”
方束听着,不由的再度打量起这间仙气飘飘的精舍。
他心间恍然,难怪此地布置的如此精妙,原来还布置有阵法,是房师姐重要的揽客手段。
只是他没想到,房师姐不仅是个房中仙家,卖身作炉鼎,也是个房奴。
沉吟一番,方束婉拒了师姐的提议:
“多谢姐姐好意,打磨一事,弟弟已有准备。种灵根渡劫之事,其重在一鼓作气,我还是速速闭关为妙。”
房鹿闻言,没有再过多的插嘴。
又是寒喧一番,天色已是冥冥。
方束思量着自己该退下了,他再次朝着房鹿行了一大礼,认真的说:
“今日之恩,束铭记在心!”
房鹿师姐笑看着他,开口:
“你这小子和我当年倒是挺象。当年我得了大师兄的襄助,也是如你这般徨恐不已,战战兢兢,生怕师兄嫌弃。
不过你小子比我有出息,也比我幸运,师姐没手艺,是先受着师兄的庇佑,在杂役堆中厮混了两年,才做好了炼气准备。”
“大师兄?”方束闻言,心间微动。
这是他第二次,从旁人的口中听见“大师兄”这一词,上次是在独蛊馆中。
房鹿师姐并没有多谈,只是道了一句:“明日记得来找。”随即就送着方束出门。
等到方束离开,身影也消失,此女才踱步走回了自己苦心经营的精舍之中。
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内,耳中听不见便宜小师弟的声音后,顿觉有几分寂聊。
只见此女的目光变幻,口中自语:
“馆中难得又出了个蛊术仙才,一如师兄,心性更是尚可,还晓得知恩图报不知老娘此番举动,能否为将来攒点机缘,改我命途。”
原来她之所以这般舍得下注,不只是因为师门关系,更是因为从方束的身上瞧见了故人之姿,以及机会。
但随即,房鹿又苦笑着,摇头自嘲:“罢了罢了。只希望此子不会象我这般没出息,寒了师兄的心,日后能与我相互扶助就行。”
精舍中有叹息声响起:
“这世道、这庙中,孤身着实难挨也。”
只短暂感慨了一番,房鹿就适时收敛情绪,并脱下身上的道袍,解开鱼尾金冠。
她赤着曼妙的身子,从堂中走向房中,取出了轻纱媚衣,熟稔换上,出门将那免客的牌子取下。
今日虽然突然有事,但生意可不能耽搁,她这行,手停口停,缺了的都再抓紧补回来。
况且夜里,也正是开门做生意的好时候。
另外一边。
方束低调的返回了石屋所在。
一回蛤蟆滩,原本让他惊艳的滩上灵气,因为见识了房鹿师姐的精舍,现在也变得只是尔尔。
这也让他更是期待着,金家多宝堂中的灵室。
如今财、法、地三宝,皆是已经敲定,种灵根渡劫就在眼前,饶是以他的心性,也是心间一时七上八下的。
但方束没有显露在外,更没有嘚瑟,他只是暗暗的在石屋中收拾了一番,便进了自个的小石屋中,默等天亮。
翌日天明,他搬开石板,钻出小石屋,终于可以闭关谋渡劫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