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男冷冷打量着方束,冷不丁的就出声:
“方道友,吾弟之宝血,滋味可好?”
这话声一出,整个船舱都安静下来,其馀六人的目光,刷刷的就落在两人身上,目色都是饶有趣味。
方束的眼皮微抬,心间顿时恍然。
他脸上带起似笑非笑之色,既然对方都这般直接了,他也不遮掩,直接反问:
“这是杀了小的,来了老的么令道友?”
白毛男的口中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口中却道:
“是也不是。倒是令某,得谢过道友替我打死了白犬。
否则的话,那老东西为了进献不断,至少得压我到秋闱时分,才肯放我上山。”
听见这话,方束的眉毛挑动,似乎眼前这白毛男和令白犬,以及令老汉之间的关系,很是有些微妙。不过他并未太在意,这片面之词间,真假着实是难辨。
这时,白毛男紧盯着方束,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亢奋。
他声色兴奋的道:“道友不仅修行了我烧尾馆的铅功,还打死了吾弟白犬,够格有种,你且来当我弟!
日后你再和我一同下山,打死那老东西,取其血肉修行!到时候,我当馆主,你当副馆主,馆中的一应事务弟子,予取予求。山上山下,你要打谁,为兄便帮你打谁!”
饶是方束设想了各种两人之间的情况,他也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一幕。
这白毛男一开口,竟然并非是要找他报仇雪恨,而是要拉他当兄弟,且还要一起去做掉令老汉,取烧尾馆的家业为己用。
四周的船舱室友们听见,更是面露古怪。
沉思间,方束打量着那白毛男的举止,还暗暗动用了寻龙摸金虫。
结果他从对方的神态举止种种方面,发现对方都不象是在说假话,也不象是在画大饼。除非——对方的演技已经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细微气血都能操控自若,这才能让寻龙摸金虫瞧不出半点端倪。
“等等这模样。”
忽然,方束心间一定,猛地想到了什么,顿时明了他为何会从这男子身上,感受到种种熟悉感。
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出身烧尾馆,同样修炼有烧尾馆的铅功,还因为对方的形貌举止,有点类似于肖离离种下伪灵根后的情况。
方束仔细端详着,心间又道:“不,并非有点,而是极其类似!”
那人的面部尖耸,似人似狼,又体生白毛,俨然是一副妖化的模样。
其八九成,属于是和那肖离离一般,遭受了“外物”的侵蚀,连脑壳性情都被影响了。
只是不知对方体内种下的外物,是否也是灵根,还是单纯服药导致的。
一抹怜悯之色,出现在了方束的眼底。
他的心间更是庆幸,幸好当初他没有拜入烧尾馆中修行。
否则的话,不管是从二舅馀勒的遭遇,还是肖虎父女,抑或是眼前这白毛男来看,烧尾馆都并非善地,一入其门,便是身不由己。
白毛男被方束打量着。
他见方束还没有吭声,脸上终于是露出了几丝不善,低喝道:“痛快点,给个回话,莫象个娘们般磨磨唧唧!”
方束沉吟,他心间一动,并未拒绝,而是笑说:
“这等要事,岂能光明正大的密谋?如今令兄与我才刚要上山,此事得从长计议,且也为时尚早。”
白毛男听见这话,面上也露出沉思。
随即这人正色的点了点头,闷声:“不错,你说的是。等上山后,我再找你谈。”
话说完,对方就自行闭上了眼睛,继续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家床位上,不再看方束。
正当方束将目光从对方身上收回时,这人忽地又睁眼,嗡声道:
“对了,某家名号,令白狼。”
这话,他不知是在对方束介绍,还是在对所有人介绍,话说完后就又紧闭眼睛,一动不动的坐着,再没睁开。
方束细细看去,瞧见对方身上的气血正在颇具韵律的涌动,俨然是一副进入了坐定修行的状态。
这等心性,倒是让他心间一赞。
出现了令白狼这个插曲后,船舱中众人之间气氛,一时也是轻松缓和。
方束旁若无人的,与尔代媛几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或许是因为同处一室,且听那尔代媛说,到了仙宗之后,也还是众人一伙。
大家相互间的气氛尚可,就连那遮掩面容的黑鼠,其也是极为配合的自报来历。
七人碰头的第一夜,便如此在船上渡过。
随后的几日。
众人熟悉了船上的生活,偶尔间就会相互结伴,走出船舱,一起到甲板上闲逛。
方束混杂在其中,既不热络,也不生疏。
即便是让他十分警剔的花夏青,他也是和对方维持了个表面客气。
这一日。
几人在饭后,一起到甲板上消食歇息,一并听那消息灵通的尔代媛,说着各种众人所感兴趣的消息。
此女侃侃而谈:
“此地既非湖泊,亦非内海,其实乃是一江心。只不过,它乃是九条江河汇聚的江心。
传言此地曾经有过一仙城,其名曰九江仙城,只可惜早就已经陆沉。恰恰也正是因为九江仙城陆沉,这里才形成了浩荡如海般的宽阔景象,平常被云雾遮掩在庐山中,外人所不知也。”
众人听着,颇觉惊奇。
等到众人又询问还有几日靠岸时,尔代媛的脸上则是出现了几分支吾之色。
就在这时,此女忽然眼睛一亮。
她指着转运舟的一侧,出声道:“且看,有江鲛!”
方束等人闻言,还以为是江面上又出现什么奇珍异兽了,倒不以为意。短短几日的功夫,他们早就已经是看尽各种江中异兽。
结果除去尔代媛之外,甲板左右也响起了其他仙种的惊呼声。
只见在那翻滚的江面上,不断有东西跃起又落下的,细细看去,其乃是一具具皮肉白嫩,面目姣好的女郎。
它们的身体丰满,面目更是精致,只是都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下也没有双腿,取而代之的是鱼尾。
踊跃间,这些“女郎”都将自身姣好的女体袒露无疑,声音还都是如泣如诉。
甲板上的众人,个个是三劫仙家,眼睛都尖得很。
他们一眼就瞧见,这些“女郎”们,除去双腿外,其馀位置无论粗细深浅,都与丈夫女子无异。
甲板上声色一时嘈杂:
“江鲛?就是传言中的鲛女乎?”
不少一心苦修的仙种们,瞧见了水面那让人血脉偾张的一幕,还不由的都是气血躁动,目光痴迷。
这一幕甚至将转运舟中的炼气仙家,给吸引了出来。
有声音响起:“此乃江鲛鱼,《洽闻记》中有述。”
那几个炼气仙家,似在好心给众人介绍:
“东海亦有之,其大如人,相貌皆为美丽女子,皮肉白如玉,无鳞轻软。
这鲛鱼虽有鱼尾,但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的鳏夫寡妇们,常常会挖掘水池,囚禁养之,以解个人孤苦,用处与人无异。”
这话落在众人耳中,更是吸引了众人的兴趣,让不少人都是肆意的评头论足,心态猎奇。
不一会儿。
行驶的转运舟甚至故意变缓、停歇,方便那些江鲛鱼靠拢过来。一些藏在船舱中的仙种们,也都纷纷走出舱房,聚集在甲板进行围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