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岭镇中,考生、馆主等人纷纷离去,只留下闲杂人等,继续留在考场上。
众人面面相觑间,良久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此番的春闱考试,是又换了地方。
于是现场的人群,或是散去,或是走上了考场,和场中那些近距离观看的人等,凑在一起嘀咕议论。
其中,那些有子弟通过了前两关的家属们,还自行形成了一个圈子,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方束的二舅馀勒,便是混杂在其中。
不过二舅馀勒只是听着旁人议论,自个仅仅脸上带着笑意,时不时的点头应声几番,不给方束露怯罢了。
这时,忽地有身影主动靠向他,对方人还没有到,一阵香风就先扑过来了。
二舅馀勒抬头一看,眉毛微挑。
来人赫然是一中年美妇,只是她那浓妆艳抹的脸,此刻妆容都已经花掉了,气血一看就萎蔫,只是还在强打起精神。
她正是方束的前二舅母。
美妇此刻靠拢向二舅馀勒,象是要想要和二舅馀勒凑在一起,抱团取暖,也象是要旁敲侧击的打听方束的消息。
“馀老二,你伺候的那考生不差啊,从前咋不知道你有这人脉,能得到这等仙家人物看重。”熟妇轻描淡写的说着。
面对此女的寒喧,二舅馀勒只是笑了笑,他看着面前气血虚弱的熟妇,叹气道:“你还是赶紧回家歇息吧,瞧你这气虚体弱的。”
结果二舅馀勒不关心倒还好,一关心,那熟妇象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一双柳叶眉毛当即就竖起来,叱骂:
“歇息作甚,我跟你说,你当年就是这般懒散,才被逐出道馆的,老娘也才走开的。
老娘若不是勤快、懂眼力,岂能混到今日,能来观摩这等仙宗盛事?早就不知和你在哪个纸屋里面,躺着被烧死,或是卖血卖死了。”
听见这话,二舅馀勒的眉头一拧。
他面上露出好气又好笑的,终于是回怼道:
“笑话,馀某这不还好端端站在这里么!”
说着话,二舅馀勒的眼神,还在熟妇的身子上下打量,摇头不语。
熟妇对他眼里的那点哀怜,格外敏感,蹭着就又象是炸毛的野猫似的,直接上前来就要挠二馀勒,其和之前乖巧可怜的“小娘”模样截然不同。
“好啊,你个馀老二!场中旁人都可以笑老娘,唯独就你不可以。”
熟妇叫骂着,惹得了其他人等的注意,但是她仍旧是没有在意,一个劲的宣泄似的:
“你个老黄瓜,身上除了那二两肉,你说你还有什么好的。
如今好不容易傍上了道馆弟子,也不见你端茶递水,殷勤伺奉的。你说你当年,但凡是”
“哎!说归说,你别挠!”
四周人等听见这俩中年男女的推让叫骂声,面色纷纷是变得古怪,以为是嬉闹,只是有点扎眼。
就连刚走到了附近,要来伙同二舅馀勒回家回馆的独玉儿、窦素芙、李猴儿等人,也都是一时尴尬的杵在原地,没有立刻上前。
这些人等看着二舅馀勒和那熟妇的纠缠,个个的眼神更是晦暗暧昧。
“哎哟喂!你这些年长胆子了,还敢推老娘。”
终于,二舅馀勒挣脱掉了那熟妇的纠缠,一脸晦气的朝着旁边走去。
原本见这婆娘可怜,他心间还有几分古怪,但是现在,他现在理也不想理这婆娘了,品性未改。
摆脱了那熟妇,二舅馀勒一抬头,就瞧见了李猴儿等人。
李猴儿瞧见那美妇,这厮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朝着二舅馀勒躬身,啪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参见馀叔,方仙家随馆主出镇弹压,命我等先回道馆歇息。”
李猴儿这举动,不只是让二舅馀勒一愣,也是让独玉儿等人怔了怔。
旋即,独玉儿等人脸上浮现出笑意,他们不约而同的,也都是朝着二舅馀勒拱手,一口一个:
“参见馀叔!”
这等声势,着实是引来了不少四周人等的注意。
那本要追上前来挠馀勒的熟妇,也是脚步一下子停住,面色惊疑的望着独蛊馆一行人等。
人群中,窦素芙又走出。
女邻居认识熟妇,瞧见了她,故作讶然的道:
“哎,这不是嫂嫂么?你见过束哥儿没?
今日可是他赴考的日子,若是正巧在这里碰见嫂嫂,定是要拜见你一番。”
这下子,二舅馀勒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这群家伙既是在拿他打趣,也是在给他撑场面。
他的老脸一红,不敢去嘟囔窦素芙等人,只是走到李猴儿身旁,狠狠的踢了这小子屁股一脚,暗骂道:
“你这臭小子,话本看多了么你了。”
李猴儿摸了摸自家屁股,他乐呵呵的耸了耸肩头,浑不在意。
随即,二舅馀勒朝着独玉儿等人拱手,参拜一番后,便混入了人群中,随之声势甚壮的往独蛊馆中返回。
现场,只留下刚刚和二舅馀勒打闹的熟妇,正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思议。
稍后,这熟妇凑在人群里面,听见有人似乎晓得一点独蛊馆的消息,便咬着牙,娇声娇气的问了一番。
当她得知,独蛊馆今日前来赴考的,只有一对姐妹、以及一对舅甥俩时,她的面色直接就木然了,顿觉脑壳又有几分天旋地转。
她本以为馀勒这厮,只是傍上了贵人,前来伺候送行的,谁曾想,那贵人竟然就是姓馀的外甥儿!
好半晌,中年熟妇这才回过神来。
面对四周旁人的嘘寒问暖,她的表情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是勉强的咧嘴,面上幽怨。
另外一边。
方束等人趁着夜色,奔袭铅山矿场。
众人虽然没有举火,但是个个至少都是三劫仙家,身上的气血本就尤如狼烟般猛烈,再加之还有一众的馆主策应在四周,气势排山倒海般,横行无忌。
一路上,妖物潜藏,鸦雀无声,走兽蝇虫个个低伏,不敢作声。
一时辰左右,众人便奔袭至铅山跟前。
只见在他们眼中,那原本应该热火朝天、昼夜轰鸣的矿场,此刻已经是阴气冲天,血腥满地。
山上山下,还有着一具具蹒跚的身影,在其中踱步行走。
但是凑近了看,这些身影压根就不是所谓的矿工矿奴,而都是监工打扮的干尸骷髅,或人或妖。
除去这些干尸之外,偌大的矿场中,便再无一个活人,气氛诡谲。
赶到此地的众人,顿时都面面相觑:
“那些暴动的贱民呢?”
其中,独蛊馆主等人的面色大变:
“不好!”
“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
这些馆主们,可谓是个个目眦尽裂,他们连忙扭头去看身后的牯岭坊市,只见坊市中的灯火,正飘摇不定,也不知是山中雾气的缘故,还是镇中已经发生了变故。
随即,他们都不给那两个仙宗使者禀告一声,身子就嗖的朝着坊市所在,直奔而去。
不少馆主身上,还爆发出了灵光,施展奇术,个个的气势凛然。
须知他们这群道馆之主,除去下山育才之外,还有一份更重要的职责,那就是镇守坊市,不可让外人坏了坊市。
如今坊市内空荡,若是被人乘虚而入,那他们可就坐蜡了。
而矿场中,那两个引着众人来此的仙宗使者,他俩则是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当方束等人也是躁动时,这两人反而轻咳了一声,指着那矿场中的干尸、骷髅种种,呼喝:
“都愣着干嘛!速速上前弹压,降妖除魔。”
“莫要忘了,尔等今日还在考试当中。”
方束等人顿时惊醒。
而牯岭镇中。
在众人出镇不久后。
一簇簇火把,就在镇子四周涌起。
那些衣衫褴缕的矿工矿奴们,仿佛老鼠般,从坊市的三面冒出,他们望着灯火不绝的坊市,个个眼睛里的贪婪,仿佛凝成了实质。
其中,一道如纸人的身影,乘坐着滑竿,也是摇摇摆摆的,走入坊市内里。
可就在这人走上街道时,咵嚓一声。
便有一道寒光落在了他的面前,将其滑竿直接斩成了两半。
铮的!剑鸣凌空大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