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针已指向凌晨一点十五分。刻,给池远端发了条简短的短信:
「爸,我没事儿了,别担心!
手机屏幕的微光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醒目。
令他意外的是,短信发出不到十秒,手机便震动起来——池远端直接回了电话。
“池骋?”
电话那头传来池远端刻意压低的声音,背景里能听见书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响,
“你怎么样?受伤没有?到底出什么事了?”
池骋能想象出池远端从床上一跃而起,生怕惊醒母亲钟文丽,轻手轻脚躲进书房回电话的模样。
“一点小意外,没受伤,您别担心。”
他放缓语气,心头泛起暖意。
“这么晚您还没睡?”
“你音信全无,我怎么能睡得着?”
“从下午到现在,我打了不下二十通电话。刚子只说在找你们,具体情况一问三不知……”
“真没事了。”
“您快去休息吧,明天再跟您细说。”
挂断电话后,池远端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寂的夜色,终于长舒一口气。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悬了整晚的心总算落了地。
紧接着,池骋又拨通了郭城宇的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睡意浓重的沙哑嗓音:
“喂……刚子……”
“叫爸爸。”
池骋嘴角不自觉扬起。
“去你大爷的!”
“该叫爸爸的是你吧?要不是我及时联系斯蒂文,你小子早就ga over了!严格来说,我可是你的再生父母!”
原来在一小时前,斯蒂文已经告知郭城宇救援成功的消息。
但之后他连续拨打池骋和吴所畏的电话都无人接听,刚子的手机也一直占线,让他在国内坐立难安。
“滚!”
“不过这次真得谢谢你。”
“少废话,你们怎么样?受伤没?”
郭城宇收起玩笑,语气转为关切。
“我没事,就是畏畏肺部有点感染,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那就好。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他妈谈个合作怎么能谈得这么惊心动魄?!”
池骋简要将和王震龙的恩怨道来,从那个雨夜的冲突,到对方因此双腿残疾,再到这次精心策划的报复。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郭城宇罕见地严肃起来:
“这孙子下手够狠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事确实是你有错在先。年轻时太狂妄,做事不计后果。”
“我知道。”
“这事后续交给我来处理。”
“你们好好养着,其他的不用管了。斯蒂文跟我交情不错,他明天抽空会去看你们,你在那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他说!”
“好!”池骋应道,他的内心深处不禁有些感动。
结束通话后,池骋将手机还给刚子,轻轻推开病房门。
吴所畏已经睡熟了,柔和的床头灯在他脸上投下浅淡的光晕。
他的呼吸平稳绵长,只是眉头微蹙。池骋在床边坐下,凝视着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目光温柔。
他俯身,在吴所畏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他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就在几小时前,当吴所畏在他怀中渐渐失去意识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至今萦绕心头。
他痴痴地望着,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刻在心底。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他想,往后余生定要护他周全,再不让他的畏畏受半点伤害。
次日破晓,天光未明。
郑小鱼提着早已收拾妥当的行李箱,站在酒店房间中央,最后环视这个住了几个月的地方。
空气中还残留着熟悉的气息,每一个角落都藏着回忆。
他轻轻带上门,在走廊里驻足。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那个方向——田小雷此刻应该还在熟睡。
行李可以打包带走,可那个深深烙印在心底的人,却只能留在原地。
故事散场,你是唯一一件我带不走的行李。
他攥紧行李箱的拉杆,然后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
电梯下行的数字不断跳动,像在倒计时这场注定的离别。
晨光微熹中,他独自踏上归途。身后是数月的点点滴滴,是所有欢笑与泪水,是关于田小雷的每一个瞬间——
第一次对戏时的紧张,深夜一起吃外卖的惬意,片场打闹时的开怀,还有最后那个带着诀别意味的吻。
这些记忆太沉重,几乎要压垮他的肩膀。
但他知道,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出租车驶向高铁站,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
他闭上眼,任由回忆涌上心头,又强迫自己将它们一一封存。
从此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田小雷醒来时,窗外天光已大亮。他利落地收拾好自己,临出门前,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个方向。
“好不容易能睡到自然醒,就让这笨蛋多睡会儿吧。”
他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想着郑小鱼终于不用再早起赶工,心里竟有些小小的欣慰。
今天是他的最后一场戏。想到拍完就能去找郑小鱼,亲自送他离开,田小雷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片场的拍摄异常顺利,一条就过。
导演喊“卡”的瞬间,田小雷习惯性地转身,望向那个熟悉的休息区——空的。
他这才恍惚记起,郑小鱼昨天已经杀青了。
那个总是窝在沙发里等他收工的人,此刻应该在酒店收拾行李,或者……还在睡懒觉?
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醒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消息始终没有回复。
片场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田小雷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屏幕,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不安。
收工后,他特意绕路去买了郑小鱼爱吃的煲仔饭,提着还冒着热气的餐盒,快步回到酒店。
“小鱼?”
“起床啦,给买了吃的。”
无人应答。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侧耳倾听——门内一片死寂。
这时,推着清洁车的保洁员经过,好心提醒道:
“先生,这间房的客人一早就退房了。”
“退、退房了?”
“您确定吗?”
“确定,大概六点多就走了,我六点多过来打扫的卫生!”
田小雷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掏出手机,一遍遍拨打郑小鱼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冰冷提示音,田小雷终于意识到——郑小鱼真的走了。
不是暂时离开,不是玩笑,而是真的不告而别。
“为什么……”
那个总是对他微笑、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人,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不,我要去找他!”
田小雷猛地回过神来,眼神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这个念头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犹豫与茫然。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没有告别,没有解释,甚至连一个当面的回答都没有。
“我一定要找到他,亲口问个明白。”
他攥紧拳头,无数个画面在他脑海中翻涌:郑小鱼在片场等他收工时蜷在沙发上打盹的模样;
两人对戏时对方微微发红的耳尖;杀青宴那晚,在红灯笼映照下,郑小鱼穿着白色t恤举杯时,那复杂得让他看不懂的眼神……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他太过迟钝,竟从未察觉。
田小雷转身走向电梯,每一步都踏得坚定。
他不知道郑小鱼去了哪里,不知道此刻的郑小鱼心里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能就这样放手——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