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盈仙库被破并造成灾难的经过,徐永生此前是听江南云讲述。
常杰这里等于是带来另一种解释说法。
鉴于事发的时候常杰本人不在关中帝京,这说法应该来自其他人。
如此,也基本等于是常杰默认了自己与奚骥他们当前所在的组织正是那凌霄宝殿。
有关大盈仙库破坏是姜家造成的说法,应该便来自那里。
徐永生倒也不笃信江南云所言一定为真。
朝廷对那凌霄宝殿看法,当前无疑也将之彻底视为趁火打劫的反贼乱党。
常杰当下所言,同样不代表他相信凌霄宝殿那边的说辞。
这时跟徐永生提起相关事,只是为了透露信息。
徐永生面上不见异色:“我接下来预计往南方一行,你呢?”
常杰:“我还是做我自己的事,咱们今后有缘再见。”
如此,即是表态自己当前继续待在凌霄宝殿没有大碍。
“还回关中帝京么?”徐永生问道。
常杰摇头:“短时间内没这个打算,我接下来预备去关外东北那边看看拓跋,他得赶快振作起来,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
徐永生:“以拓跋的心志,想必很快就能振作起来。”
常杰:“这倒是没错,他这趟主要是以前没有相关经验。”
徐永生好奇:“因为北海国那位白姑娘?”
常杰叹息:“就是你猜的那样了————想笑就笑吧。”
徐永生一本正经:“怎么会,我是在担心他。”
常杰摇摇头:“不跟你扯淡了,我这趟来南阳等于绕远路,要尽快赶路把行程追回来才行,走了。”
说罢,他同徐永生告别后离开。
徐永生目送对方背影,若有所思。
不必留在关中,可能是暗示凌霄宝殿在关中帝京本来就有人手。
至于常杰接下来提及将前往关外东北找拓跋锋,则可能是表明就算不前往关外,他接下来目的地也在北方。
凌霄宝殿,未来说不定在北方有动作。
通过白光此前几次出现,行事或成或败来看,如徐永生先前猜测,凌霄宝殿的主人做不到像干皇秦泰明那样威临天下压服四方。
哪怕借助凌霄宝殿这样特殊的存在,他或者她行事更多是因利乘便,借花献佛,利用别人的计划和行动为自身牟利。
如今再听常杰所言,徐永生禁不住怀疑,凌霄宝殿的一次次行动,可能也要借助常杰、曹朗他们来做一些铺垫或者准备工作。
常杰自己说不定就对此有怀疑和猜测,所以方才暗示徐永生。
徐永生思索片刻后,暂时收敛心神。
此番南下前往岭南,奚骥还在那边,他们师生二人或许可以更深入聊聊相关事了。
晚些时候,等宁山、沉觅觅回来,一行三人便再次上路。
经由江夏,徐永生他们便转道,由江州入赣,然后前往岭南。
等靠近江州的时候,徐永生师生三人已经能见到兵荒马乱之下四处凋敝民不聊生的场面。
大江决堤之后,南北都淹。
相较于有江州宋氏坐镇的南岸,北边受灾甚至还更严重一些。
洪水过处,大面积土地都变成湖海模样,更外围一片沼泽滩涂,直接压垮掩埋各地民房和田地。
并且洪水迟迟不退,甚至还呈现出更进一步上涨的姿态。
徐永生面无表情看着灾民四散逃离。
这些还都是幸存者,已经遇难的更是数也数不清。
宁山、沉觅觅望着眼前景象,一个脸色发青,一个脸色发白。
“冬天也能闹洪水,造孽啊!”宁山咬牙切齿。
徐永生不语,只是仔细眺望四方,观察周围情形。
在他脑海中,神秘书册已经翻开第二页,呈现神兵图。
神兵图上画面变化,从闪动光辉的三尖两刃刀,这时变作仿佛有清风缭绕的李二郎山河剑。
徐永生仔细观察周围洪水流转之势,过了片刻后,渐渐找到一些眉目。
同时,他心中也生出几分怒火。
因为徐永生发现,当前水势,结合地脉流转,显得大江水脉就仿佛一条发怒的巨龙,此刻不停翻滚抽身。
当前的动作,甚至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仿佛数年前,江州宋氏运送贡品玉画前往京城途中,遭到隐武帝秦武截击,并且宋氏祖地也遭到谈笑和众多星天蛟袭击时的模样。
这种情形,往往意味着动荡并非高手交锋之下小范围破坏地形波及所导致。
更可能是有人专门动荡大江水脉,然后借此以水势帮助自己御敌。
在江州这一亩三分地,徐永生首先联想到江州宋氏。
他们这几年重建自家祖地文脉,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有了长足进展,虽然还不能说彻底恢复如初重建成功,但已经有了雏形,规模在不断扩大。
依据此为基础,当前还很难有切实的地利优势可以借助,用以形成护卫镇守宋氏祖地的阵势。
但如果他们周转大江之水用来应急,便可能是另一番情况。
徐永生心中虽然生出怒气,但没有因此失去冷静。
尤其眼看着面前洪水越发肆虐,他心态反而更加宁定。
再仔细观察半晌后,徐永生收回视线,对一旁宁山、沉觅觅吩咐道:“纵使治标不治本,只是减缓水势一时,也能领更多人脱险逃难,我预计在这里布置一重典仪,影响地脉灵气流转,需要三个点位一同动手,你们各负责一个。”
宁山、沉觅觅收回望着眼前洪水的目光,皆神情振奋:“是,先生!”
徐永生当即挥毫泼墨,将自己所画的两幅字画,分别交给二人。
宁山他们只感觉老师的字很好,画一般,相对稚拙,但灵气四溢。
两个年轻人顾不上多想,各自携带画卷和徐永生给予的少许灵物,接着便各奔东西。
等他们分别到了徐永生所指点的方位后,看着天时,便按照吩咐点燃焚烧画卷,以告祭天地。
虽然二人一个积累五块儒家“智”之龟甲,一个积累四面道家“水”之古镜,洞察、感知、观测能力在同境界武者中都出类拔萃,但限于距离和地形,眼下他们都望不到徐永生那边情形。
宁山、沉觅觅心中虽然对徐先生充满期待和信任,可是看着眼前肆虐的洪水,他们还是难免感到忐忑。
至于徐永生————
身为一位儒家三品大宗师,通晓种种儒家典仪,照常理来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一来,徐永生修为渐高后,常年在外,少有接触学宫和朝廷更高层次的典籍。
二来,他的儒家“礼”之编钟积累较少,不利于他操持各种典仪。
虽说可以利用佩韦佩弦令自身的儒家五常之礼增加,但显然不适用于眼下情形。
大规模水利相关的典仪,大多是需要七层“礼”打底。
好在徐先生有自己的办法。
他心念动处,神兵图上的李二郎山河剑便已经化作真实的古朴长剑,落在其手中。
真实的李二郎山河剑在手,这一刻徐永生对眼下的水脉和地脉流转,看得更加清淅。
同时,他很快就找到眼前情况的关键点位,该如何下手,下手后会有怎样变化,也纷纷在脑海中呈现。
谁说这就不是一种儒家典仪呢?
反正他徐某人是如假包换的儒家三品大宗师。
于是,徐永生持剑而走,直接分开眼前洪水的水面,如履平地般步行下水。
到了水底,从北边靠近大江,徐永生举起自己手中奇长无比的古剑。
剑刃上流转的清风开始向前,引得原本呼啸的洪水,流向似乎临时扭曲少许。
接着,徐永生便手持这李二郎山河剑向前劈出。
剑光普通,剑风似乎只是向前吹出,转眼就散去。
可是伴随徐永生这一剑,整个浩瀚大江,江面随之起伏,江水分离,将仿佛有了刹那间的断流。
然后,江水依旧滚滚向前,浩荡东去。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以徐永生如今的修为境界,再使用李二郎山河剑与赵二郎斩龙剑,已经不至于一次就将自己抽干。
他此刻只是感到精神疲惫,消耗巨大,但凭自身仍能支撑,积累的儒家“礼”之编钟和武夫精气甲一起快速滋养他消耗的精神。
而先前泛滥的洪水,终于减弱少许。
不过,伴随大江之龙抽搐暂时减缓,徐永生也能更准确判断出,动荡源头正是在江州的宋氏祖地那边。
如果那里继续有动作,这边减缓的洪水势头,还有可能继续变化。
不过好在当前可以先把肆虐的洪水减弱。
宁山、沉觅觅二人分别位于两端,原本正心情忐忑之际,忽然就见水势开始减缓。
二人一呆之后,继而全部大喜:
徐先生果然言出必践,出手立竿见影,他的儒家典仪见效了!
正感到高兴,沉觅觅忽然心中微动,双瞳中有别样倒影浮现,察觉远方有人靠近她这边。
来人并非灾民百姓,在洪泛区的环境下依然行进迅速,分明是一批精干武者,且人数不少。
沉觅觅心中好奇之馀,动作不慢,身形已经悄然从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