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陈氏石头祭灵而来的两人,正是陈甘二与陈兴夜
周一在意识灵体携金光去救陈玄林之前,在亡海传讯碑上留下了一行字。
“携吾灵躯去海边寻陈甘二以救陈玄林。”
那守候在祭台前的那个陈氏族人,初始并没有理解这句话,也不知祭灵大人这是何意。
但转念一想,祭灵大人让他去寻陈甘二族老,想必陈甘二族老应该能明白祭灵大人的意思,自己又何必想那么多呢,按照祭灵大人的话做便是。
这位族人也是果断之人,对着祭灵拜了一拜后,站上祭台,抱起石头祭灵就朝海边跑去。
这位族人刚跑至海边,就发现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也看到亡海上的怪异景象。
石头祭灵着实沉重,等他抱着石头来到海边之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焦急的陈甘二看见抱着石头祭灵而至的族人,也是惊愕不已,道:
“江林,你这是干嘛?为何对祭灵大人如此不敬”
祭灵大人多少年没有挪动了,此举确实显得对祭灵大人有些不敬。
这名为江林的族人,迅速解释了一番,并将亡海传讯碑上的文本,复述给了陈甘二。
陈甘二此前也看到了那道划过天空的金光,旋即也明白,这是祭灵大人在设法救族兄陈玄林。
陈甘二二话不说接过石头祭灵,随即跳上了一条渔船,火急火燎的就要带着石头祭灵去救族兄。
但却又被一旁的陈秋落与陈怀古所阻止。
不是二位族老不知陈玄林的危机,也不是他二人不愿救陈玄林。
而是陈玄林若是离去后,陈甘二就是三阴岛唯一的修行者了,此时面前的亡海太过吊诡了。
若是陈甘二出事,三阴岛的修行者怕是又要断代了。
故二位族老表示愿意代替陈甘二,由他二人携祭灵去救陈玄林。
但是以陈甘二的急躁脾气,哪能听得进二人劝告,大声道:
“若是甘二此时弃族兄于不顾,如何对得起族兄置生死不顾而救陈氏?如何对得起他昔日的教导?陈氏的精神何在,若是如此陈氏,亡了也罢。”
“再说我为修行者,划船更快,你二人年老体弱去了更危险,你们就不必再说了,现在我非去不可。”
见劝不动陈甘二,二位族老又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陈兴夜身上,本想让这位与陈甘二关系要好的少族长劝劝陈甘二。
谁知陈兴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竟也跳上了渔船,道:
“吾与甘二叔同去,甘二叔划船不好携祭灵大人,我来抱祭灵大人。”
“虽不知父亲要做什么,要到何处去,但是我想去送送他,见他最后一面。”
陈甘二见此朗声道:
“不愧是族长一脉,不愧是族兄之子,不是孬种。”
言罢,陈甘二便开始划船,往那陈玄林所在的浮桥而去。
二位族老见到劝不动,叹息不已,只好嘱咐二人保护好祭灵大人,且注意安全,事不可为便退,他们与祭灵万不可出事。
好在陈甘二此前是三阴岛捕鱼队的,常年待在渔船上,对于划船很是熟稔,又是修行者,身体素质远超凡人。
故在海浪滔天的亡海上,也不至于人仰船翻,也幸得陈兴夜跟来,不至于让祭灵大人的灵躯在颠簸中石沉亡海。
如此,这才有了周一信仰之力耗尽,意识沉睡前,刚好回到了石头祭灵内的一幕。
……
不过接近陈玄林所在的海域后,二人还是被吓得不轻。
哪怕是胆大的陈甘二,也有双腿颤颤之感。
虽然对于灰雾的恐惧,已经深入亡海每个人的内心是一回事,但是靠近灰雾,那深入灵魂的恐惧感,就会自然而然的升起。
可是这一切,在陈兴夜怀中的石头祭灵发出一阵微弱的金光后,二人心中的恐惧感,这不正常的风浪与雨雾,尽皆消失了。
刚刚还颠簸至极的渔舟,也逐渐安稳了下来。
仿佛他们刚刚所经历的怪异现象,不过是一场幻象。
一切异象消失后,亡海上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灰雾浮桥,以及浮桥尽头的那团黑雾。
陈兴夜在那团黑雾之中,如愿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陈玄林。
只是现在的陈玄林模样有些怪异。
陈玄林此刻的样子,并不是如之前刚踏上浮桥时那苍老佝偻的模样,而是恢复了修行命魂召前那儒雅沉稳的中年模样。
但陈玄林浑身呈黑色,就连其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其站在黑雾中,在灰雾的衬托下,如同水墨画中走出的人一般。
此刻,就连陈兴夜也能看得出,他父亲陈玄林已经不是活人了。
回顾陈玄林一生,为了陈氏不断操劳,生前不过三十多岁便已经苍老得面若古稀,再想到此生难以尽孝,陈兴夜鼻子一酸,放声大喊道:
“父亲大人,我来送你,我一定会兴旺陈氏的!若是以后还有可能,请回来看看我与母亲。”
陈甘二也放声大喊:
“族兄,走好!”
言罢,陈兴夜将怀中的石头祭灵小心放在渔舟上后,掏出了别在腰间的竹笛,吹奏起了父亲所教的那曲归鸟。
悠扬的笛声在亡海上回荡。
不知不觉间,此时已经来到了日落时分。
那夕阳的馀韵照在那团黑雾上,泛红的晚霞照映得似水墨画般的陈玄林,竟有股出尘之意。
只见飘渺如烟的陈玄林在黑雾中缓缓转身,看向了陈兴夜,久久未动。
待这悠扬且悲伤的笛声将尽之时,陈玄林朝着陈甘二等人的方向,也是三阴岛所在的方向,缓缓弯腰行了一礼。
礼罢,陈玄林携着那不停涌动的黑雾,在陈兴夜吹奏的笛声中,一步步走入了灰雾之中。
当最后一缕黑雾也消失不见后,那亡海上的浮桥也悄然消散,太阳也逐渐落入了远处的灰雾之中。
当太阳馀晖消散的那一刻,一曲归鸟也吹奏完毕,亡海也就此沉寂了下来。
陈甘二叹息一声,拍了拍陈兴夜的肩膀后,便划动船浆往三阴岛归去。
陈兴夜并没有回头去看甘二叔。
这个不过十来岁,一直故作坚强的少年默默收好竹笛,再次抱起石头祭灵,呆呆的看着父亲离去的方向。
只是他怀中的石头祭灵,不知何时已被浸湿。
浸湿石头祭灵的不是雨水,也不是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