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刚蒙蒙亮。
杨天凌将一小袋米和一块腊肉用油纸包好,装进一个布袋里,随后便走出了院门。
李春禾等人已经在院外集合,准备开始一天的桩功训练。
“家主,您这是要出门?”李春禾上前一步问道。
“恩,去村长家一趟。”杨天凌点了下头,“你们照常训练,别松懈了。”
“是!”
杨天凌提着布袋,踩着清晨的薄霜,不紧不慢地朝着村东头走去。
柳溪村不大,村长李长河的家在村子最东边,一个带着小片菜园的青砖瓦房,在村里算是相当体面的院落了。
杨天凌到的时候,李长河正蹲在院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锅里一明一暗,青烟缭绕。
“长河叔,起这么早。”杨天凌笑着打招呼。
李长河抬起眼皮,看到是杨天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
“是天凌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不是刚忙完收成,闲下来了,过来看看您老。”杨天凌将手里的布袋递了过去,“家里自己种的米,腌的肉,不值钱,给您尝个鲜。”
李长河看了一眼布袋,没有接,也没有拒绝,只是侧了侧身子。
“进屋坐吧,外面凉。”
杨天凌也不客气,跟着他进了堂屋。
屋里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李长河的老伴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杨天凌,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去倒水。
“天凌来了,快坐。”
“婶子,您别忙活了。”
李长河坐在主位的一张太师椅上,重新装上一锅烟丝,用火石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圈。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
他活了六十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杨天凌如今在村里是何等身份,绝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提着米肉来问候他。
杨天凌端起水碗喝了一口,将碗放在桌上。
“长河叔,您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想买地。”
李长河抽烟的动作顿住了。
“买地?你不是刚从我这拿了八亩荒地吗?那十三亩药田,还不够你折腾的?”
“不够。”杨天凌摇头,“我想再买五十亩。”
“噗……”
李长河一口浓烟没憋住,直接呛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那老伴赶忙上来给他拍背顺气。
“咳咳……你……你说多少?”李长河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天凌。
“五十亩。”杨天凌重复了一遍,语调平静。
“你疯了!”李长河把烟杆重重地往桌上一拍,“你知道五十亩地是什么概念吗?咱们柳溪村拢共才多少地?”
“长河叔,您先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李长河吹胡子瞪眼,“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有点地都当宝贝供着,谁会卖给你?还是五十亩!”
杨天凌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
“事在人为。总有那么些人家,或是缺钱应急,或是人手不够种不过来,或是想去县城里谋生路的。只要价钱给到位,总有人愿意卖。”
李长河沉默了,他盯着杨天凌,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小子,太能折腾了。
这才一年多的光景,就从一个穷哈哈的村民,变成了村里谁都不敢小觑的角色。现在,竟然还要买五十亩地。
“天凌,你跟我说句实话。”李长河压低了嗓门,“你哪来那么多钱?你就不怕……招来祸事?”
“钱是种药材卖的,清清白白。”杨天凌坦然地迎上他的审视,“至于祸事,我杨天凌要是怕,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李长河又沉默了。
这村子,怕是要彻底变天了。
“长河叔。”杨天凌继续说道,“这事,我想请您帮忙牵个线。不光是咱们村,邻村也行。只要有地卖,我都收。价钱,比市面上的价格,高一成。”
高一成!
李长河的心猛地一跳。
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
“事成之后,我另有谢礼。”杨天凌将桌上那个布袋,往李长河面前推了推,“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算是给您的辛苦费。等五十亩地全部到手,我再给您三十两。”
总共五十两!
李长河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看着眼前的杨天凌,这个年轻人,心思太深了,手段也太老练了。威逼利诱,恩威并施,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馀地了。
拒绝了杨天凌,不仅这五十两银子拿不到,还会彻底得罪这个村里冉冉升起的新贵。
“什么钱不钱的……我只能帮你问问。”良久,李长河终于开口,嗓音有些干涩,“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杨天凌站起身,“那我等您的好消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李长河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布袋,伸手摸了摸,里面银子的轮廓清淅可辨。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拿起烟杆,却发现烟丝已经灭了。
三天后。
李长河主动找上了门。
“天凌,事情有眉目了。”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兴奋,“咱们村有三户人家愿意卖,加起来有十三亩。邻村的王家庄,有七户想卖,地多点,有三十亩。”
李长河看着杨天凌这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心里感慨万千。
有钱,就是硬气。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杨天凌带着李春禾和王铁山,在李长河的见证下,一手交钱,一手签地契。
前后花了五天时间,总共耗费了近九百两白银,四十三亩地的地契,全部落到了杨天凌的手中。
虽然离五十亩的目标还差七亩,但这已经是一个惊人的成果。
傍晚,杨天凌站在村后的小山坡上,俯瞰着下方。
夜色中,那些属于他的土地,虽然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各处,但在他眼中,却连成了一片崭新的版图。
李长河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些被翻过新土的地块,悠悠地开口。
“天凌,地是买下来了。可这往后,种什么,怎么管,怎么防着人眼红使坏,才是真正要费心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