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柳溪村的夜空,被零星的几声爆竹撕开,又迅速被黑暗吞没。
杨家院子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堂屋正中,一口铜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肉香混着柴火的暖意,将屋子里的寒气驱散得一干二净。
桌上摆着七八个菜,虽然都是些家常做法,但油水十足,分量管够。
“慢点吃,锅里还有。”
白静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猪肉,放进长子杨鸿宇的碗里,又给次子杨鸿文盛了半碗肉汤。
杨鸿宇埋头扒饭,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闻言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经过小半年的桩功和拳脚练习,他的饭量比村里成年壮汉还大。
“娘,我也要。”杨鸿文举着碗,眼睛亮晶晶的。
他不象哥哥那般狼吞虎咽,小口吃着,斯斯文文。
白静笑着给他也夹了一块,目光转向摇篮里的龙凤胎。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脸在油灯下透着红润。
她看着这一切,眼框有些发热。
“天凌,一年前,我真不敢想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白静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动。
去年的除夕,桌上只有一碗野菜糊糊,两个孩子饿得直哭。而现在,家里有田有地,有护卫,吃穿不愁。
杨天凌放下筷子,端起桌上的劣质米酒,给自己倒了一满碗。
“会越来越好的。”他没有多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烧得胸口一片火热。
这半年,他过得比前世三十年加起来都累。
白天开荒种地,晚上苦修不辍,还要时时刻刻提防张家的算计。
但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值了。
“爹,我今天桩功站了两个时辰!”杨鸿宇咽下嘴里的饭,挺起小胸膛,邀功似的说。
“恩,不错。”杨天凌点点头,“但还不够。张家的张龙,比你多练了十年。”
杨鸿宇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重新低下头,用力扒饭。
“哥,你光练武不行,还得识字。”一旁的杨鸿文晃着小脑袋,“爹说了,以后家里的帐本都要我来管。字不认全,会被人骗的。”
“你管帐,我打人!谁骗你,我揍他!”杨鸿宇挥了挥小拳头。
杨天凌看着两个儿子的交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一个主武,一个主文,这是他为家族规划的雏形。
“鸿宇,记住,练武不是为了打架。”杨天凌开口,“是为了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他指了指白静,指了指鸿文,又指了指摇篮里的弟妹。
“保护娘,保护弟弟妹妹。”
杨鸿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神却变得格外认真。
“鸿文,你也是。”杨天凌转向次子,“算盘珠子,比拳头更有力的时候多的是。你要学的,是如何让咱们家的银子,越滚越多。”
“恩!”杨鸿文用力点头。
这时,院门被敲响。
“家主,柴火添好了。”是护卫队长李春禾的声音。
“知道了,你们也去吃饭吧。”杨天凌扬声道,“今晚给你们加了菜,都多吃点。”
“谢家主!”
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欢呼。
白静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的忧色又浮现出来:“天凌,家里养着九个护卫,这开销……”
“母亲放心。”不等杨天凌开口,正在啃着鸡腿的杨鸿文就插了嘴,“我算过了,咱们家明年种十三亩地,七亩青灵草,还有六亩更金贵的药材。只要收成好,别说九个,再养九个都够!”
白静被他这小大人似的语气逗笑了,心里的担忧也散去不少。
杨天凌则是多看了次子一眼。
这份算计和敏锐,确实是天生的。
一顿年夜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白静带着孩子去里屋睡了。杨天凌独自坐在堂屋,添了些柴火。
火焰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摊开手掌,一年来的经历在脑中飞速闪过。
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在柳溪村站稳脚跟。
修为从不入流,到练筋境。
家产从几两碎银,到如今超过百两。
还有一支忠心耿耿,初具雏形的护卫队。
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资质各异,未来可期。
这一切的根基,都源于脑海中那座神秘的青铜祭坛。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其中。
古朴的祭坛上,光芒流转。
【家族:杨氏】
【家主:杨天凌(练筋境)】
【族运:30点】
【家族词条:无】
【家族仓库:无】
……
看着那仅剩的30点族运,杨天凌没有半点急躁。
这30点,是给长子杨鸿宇兑换【苦修者】天赋后剩下的。李春禾的归心,为家族增加了2点族运,但随后为护卫队购买兵器、预支工钱,又消耗了些许,最终稳定在了30点。
不多,却是家族危急关头的底牌。
张家的威胁,并未解除。
张申的次子张虎,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
还有县城李家,更是庞然大物。
柳溪村,太小了。
想要带领家族真正崛起,必须去县城,甚至更广阔的的舞台。
而这一切,都需要更多的族运。
明年的十三亩药田,就是最大的指望。只要顺利收获,族运必然会迎来一次暴涨。
到时候,无论是给自己兑换功法,还是给其他子女开启天赋,都有了资本。
“吱呀。”
里屋的门开了,白静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怎么还不睡?”她走到杨天凌身边坐下。
“睡不着。”杨天凌握住她的手,“在想明年的事。”
“别想那么多了,一步一步来。”白静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你在,我不怕。”
杨天凌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妻子,有孩子,有一个需要他守护的家。
这便是他两世为人,最大的动力。
窗外,最后一串爆竹炸响,夜,彻底归于寂静。
杨天凌吹熄了油灯,与白静一起回到房中。
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妻儿平稳的呼吸声,他却毫无睡意。
他悄悄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
冷风灌了进来。
他望向清江县城的方向,夜色深沉,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能感觉到,那座县城,就象一头蛰伏的巨兽,正静静地等待着。
张家,只是这头巨兽身上的一根毫毛。
新的一年,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