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让一让诶，小心烫，开水开水”
一个眉眼灵活的小伙子，手里端着一碗刚泡好的方便面，小心翼翼地穿过拥挤的过道。
“我跟你说，老毛子那边，轻工产品就是金子！”
“老王，你这趟能挣这个数吧？”有人比划着手指。
“嘘，小点声！北边儿现在这钱，就跟大风刮来似的”
“可不是嘛，胆子大就行！”
现在北边的钱，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听着跟捡钱似的？
小伙子的撇撇嘴，端着泡面，路过硬卧5车厢时，脚步顿住了。
一个脸有些肿的家伙，正盘腿坐在铺位上，咧着嘴，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大团结”，正一张一张、慢悠悠地数着。
旁边还放着一个敞开的旅行包，里面隐约能看到更多成捆的钞票。
“大哥，”
小伙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提醒道：“财不露白啊，您这样，太扎眼了。这刚出境，车上啥人都有，您包这么放着，不安全！”
刘富贵闻声抬起头，肿着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哎呀，小兄弟，你人还怪好嘞！还特意来提醒我！谢谢你啊！”
说着，他故意把手里那沓钱抖得“哗哗”响，然后“啪”地拍在铺位上。
“没事儿！我跟你说，这世上啊，还是好人多！哪有那么多坏人呀？再说，这点钱，也就是个零花，压兜儿用的，算个啥？”
刘富贵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们老板苏总教导我们，做人，格局一定要打开！你看我，有钱，但我藏着了吗？没有！
大家不都是出门讨生活，都不容易！让大家看见了，一起高兴高兴，沾沾财气，多好？”
小伙：“”
这他妈是什么品种的傻狍子？就这智商都能赚大钱？
老天爷这饭喂得也太粗暴了吧？！真他妈没天理了！
小伙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呵呵呵大哥您您这格局，确实挺打开的。那那您忙着，我面快坨了，得赶紧回去吃了。”
“快去吧快去吧！”
刘富贵热情地招呼，还不忘补充一句，“兄弟，不够咸我这儿有榨菜！”
“不用了谢谢！”
小伙端着那碗泡面，快步穿过几节车厢，来到连接处。
“六子，咋样？摸清楚没有？”
“老大！摸清楚了！肥！太肥了！”
六子激动得声音发颤，“这趟车邪乎，肥羊扎堆了！尤其是硬卧那边，有个傻了吧唧的猪头，脖子上那金链子，比拴狗的还粗！
坐那儿吭哧吭哧数钱，我提醒他别露财，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世上还是好人多’！还他妈说那点钱是小钱！
太他妈气人了！这要不偷他，都对不起祖师爷赏的这碗饭！
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舔了舔嘴唇：“阎爷，干吧！这够兄弟们吃半年了！”
“阎爷，我觉着这车上味儿不对。肥羊是多，可你也瞅见了，好些个‘羊’，眼神忒亮，膀大腰圆，不像善茬。我这心里头，不踏实。”团伙里一个年纪稍大的成员皱紧了眉头。
阎师傅手里的核桃停了一瞬，淡淡道：“慌什么。是肥羊还是刺猬，摸一下才知道。按老规矩，手脚干净点”
正说着，连接门“哗啦”一响，又进来西五条汉子。
两拨人一照面，空气瞬间就绷紧了。
“哟！我当是谁呢，‘佛爷’（对老贼的称呼）阎师傅？”
来人咧嘴一笑：“您老这尊大佛，怎么跑到这小庙里来了？这一站，可不是您的地盘吧？道上规矩，越界了，可是要坏名声的。”
阎师傅眼皮都没抬：“黑皮，这铁路是你家修的？许你‘吃生米’（硬抢）的来，就不许我们‘夹馅儿’（偷窃）的走？各凭手艺吃饭，井水不犯河水。”
黑皮身后一个愣头青嚷嚷道：“放屁！这一趟线，我们盯了半个月了！你们这群三只手，上一站就该下了！”
“骂谁三只手呢？你们他妈明抢的就高尚了？这年头，饭都吃不上了，还讲什么地盘？再说了，这趟车肥得流油，你一家吃得下？也不怕噎死！”
黑皮身后一个壮汉不屑的说道：“小子，毛没长齐就学人讲道？跟我们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
“你”
“行了。”
阎师开口，让双方都静了下来:“黑皮，吵吵没用。这车上肥羊多，够咱们两家吃。划下道来，免得伤了和气，”
黑皮眯着眼：“怎么划？”
“简单。”
阎师傅盘着核桃，“1到5号硬卧车厢，归你们拜访。6到15号硬座车厢，归我们照顾。餐车作为缓冲区，谁有本事谁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凭本事吃饭，如何？"
黑皮心里快速盘算，权衡利弊：“成！就按阎爷说的！各凭本事，谁栽了跟头，自认倒霉！不过说好了，谁越界，别怪老子手里的家伙不认人！”
“一言为定。也请老弟的人手脚干净点，别把汤汤水水溅到我们锅里。”
两拨人互相瞪了一眼，黑皮带人离开。
阎爷低声吩咐：“都机灵点！那帮莽夫干活儿糙，肯定得出乱子！咱们抓紧时间，能摸多少摸多少！”
年龄大点的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妈的，怎么感觉这趟车像是专门给咱们下的套呢？ 这也太顺了。”
六子闻言：“三爷，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还下套？谁他妈下套用真金白银下？这叫天道酬勤，也该轮到咱们兄弟发财了！”
离开的黑皮看向自己手下：“妈的，跟这群贼骨头分食，真晦气！弟兄们，动作都利索点！找落单的肥羊，用刀背顶住腰眼，低吼一声‘借钱花花’，速战速决！”
一男子兴奋地摩拳擦掌，“大哥，我看5车厢有个数钱的傻逼，脖子上拴着根金链子，还他妈坐那数钱！咱们就先拿他开刀！”
“我操！还有这种人?”
旁边小弟补充道：“老大，您是没看见！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数钱，他那脑子，基本就跟他的脸一样，全是肿的！这要不干他一票，天理难容啊！”
“妈的，看来这趟车，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黑皮舔了舔嘴唇，“行了先给那位大哥上一课！让他知道社会的险恶！首接上‘青子’（刀子）先把这傻逼的钱和金链子下了，给这趟活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