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里招待所里，苏文和刘富贵对着刚签好的《合作意向书》，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苏总，神了！真是神了！”
刘富贵兴奋的搓着手，“就凭那‘两千万’的订单意向，他们居然就信了！这商贸城的事儿，还真就让咱们给盘活了第一步？”
“富贵，这叫什么？这叫借力打力，空手套呃，是战略眼光。现在咱们是手握尚方宝剑和两千多万订单的钦差大臣了。下一步，回清源，搞货！”
苏文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刘富贵一拍大腿：“对对对！对对对，赶紧回去，乡亲们知道了，咱回去的时候，不得敲锣打鼓？”
苏文白了他一眼：“俗！咱们要低调，谦逊，只能说‘幸不辱命’，‘为家乡发展略尽绵薄之力’。”
嘀——嘀——”
就在这时，床头那部砖头般的大哥大，发出了刺耳的“滴滴”声。
刘富贵接起来，习惯性地嚷嚷：“喂！哪位？苏总正在与国际友人洽谈业务”
“是刘助理吗？我是县政府办的老李啊，李主任。新来的马卫国县长想跟苏总通个电话，了解一下那个五千万项目的情况。”
刘富贵一秒变脸，捂住话筒，对苏文做口型：“苏总！新县长！找上门来了！”
苏文眉毛一挑，从容地接过电话，清了清嗓子，语气热情洋溢。
“喂？马县长？您好您好！我是苏文！我是苏文啊！早就盼着向您汇报工作了！您百忙之中还亲自打电话过来，真是让我们奋战在一线的同志倍感温暖啊！”
电话那头的马卫国县长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和“高大上”的措辞搞得一愣。
下意识回道：“苏文同志，辛苦了。我打电话就是想核实一下，报纸上说的五千万投资项目，到底怎么回事？是否确有其事？”
“千真万确啊县长！”
苏文声音铿锵有力，“不仅确有其事，而且就在今天上午，我们与满洲里市政府正式签署了合作意向书！项目己经落地启动了！
这是咱们清源县改革开放、走向国际的重要一步！全县人民都盼着这一天呢！这也您在后方坐镇指挥给我们带来的底气啊！”
我怎么就坐镇指挥了？我连项目计划书都没见过！
马县长被这顶高帽子噎了一下，语气更沉：“苏总，这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五千万的投资，资金从哪里来？县财政目前可没有这笔预算。”
“哎哟我的县长大人！”
苏文语气带着一丝嗔怪，“谁说要县里出钱了？这五千万，我们苏氏投资自己想办法！我们就是想着，给县里争光，给领导您的政绩添砖加瓦！这名声，县里得了！这风险，我苏文扛了！您不用谢我，这点觉悟，我苏文还是有的！”
马卫国：“？？？”
不用县里出钱，你替县里赚政绩？还有这种操作？
我还没说要谢你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逻辑有点跟不上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再次开口问道：“苏总，不是我不相信你。五千万不是小数目，你有这么多钱吗？”
“县长，格局打开！”
苏文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憧憬，“这一次，我们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全县的父老乡亲谋福利！
我正想向您汇报呢，我计划成立一家新的股份公司，专门对接这个边贸项目，欢迎全县百姓自愿参股，带着大家一起，共同富裕，奔向小康！”
“什么？！让百姓参股？”
马县长一听，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胡闹！这风险太高了！万一赔了怎么办？这不是把老百姓往火坑里推吗？我坚决不同意！”
“县长！您听我说完！”
苏文语气沉痛，“我苏文是那种让乡亲们担风险的人吗？我现在手里，己经拿到了首批价值将近两千万的订单！白纸黑字，都签名按手印了！
这都是等米下锅的现成买卖！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组织货源，发货，收钱！这哪是风险？这分明是弯腰捡钱！”
马卫国：“！！！”
两两千万订单？己经拿到了？
苏文继续发动攻势，语气真诚得能拧出水来：“县长，乡亲们这么信任我，县里前领导也这么支持我！
您说，这种稳赚不赔、给乡亲们送福利的大好事，我苏文能独吞吗？那必须不能啊！
肯定得先紧着相信我的清源父老！利润，大家分！风险，我来看！我这颗红心，可是时刻向着咱们清源县的！”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马卫国的脑子有点乱，信息量太大：五千万、不用县里出钱、全县参股、两千万订单这跟他熟悉的官场逻辑完全对不上。
预想了无数种情况，唯独没想过对方会拿着两千万的订单，喊着要带全县致富，还不用县里出一分钱。
这他妈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弱弱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你哪来那么多货？”
苏文用一种“这还用问？你是不是傻？”的语气，难以置信地回道：“县长，咱们清源县那么多厂子是干啥的？
化肥厂、纺织厂、农机厂、服装厂仓库里积压的，生产线上正在造的，那不都是现成的货吗？
以前是愁销路，现在是我愁货源不够啊！马县长，时代变了！咱们清源县的腾飞，就在眼前了！”
马卫国被噎得彻底没声了，最终，干巴巴道：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文冲刘富贵比了个ok的手势。
刘富一脸崇拜：“苏总，您真是死人都能让您给说活了！”
苏文得意一笑：“收拾东西，明天——回家！更大的舞台，在清源县等着我们呢。”
清源县政府大楼，县长办公室。
马卫国缓缓放下电话，表情复杂。
一旁的李主任小心翼翼地问：“县长怎么样？苏文他怎么说？”
马县长张了张嘴，半晌，才幽幽说到：
“格局太大了。大到我这部电话，有点装不下了。
他一张嘴就是五千万项目搞定，一转身又要拉全县人入股！
我问他钱从哪来，他告诉我格局！我问他风险，他告诉我订单！我问他货源，他告诉我全县的厂子都是他的仓库！
我感觉我不是在跟一个企业家通话，我他妈像是在听一个传销头子做上市报告！”
李主任：“那，这是好事？”
沉默了几秒，马县长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困惑与一丝被带偏的茫然。
“就是听着好像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哪儿都是坑…
…反正…反正，我活了西十多年，第一次见人把牛逼吹得这么无法拒绝！”
最终，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力气：“先先这样吧。等他回来再说。”
李主任：“”
得，这新县长看样子也被苏总给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