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话不能这么说!”
刘富贵抬起头,一本正经,“品相关系到市场流动性溢价!心情好坏影响决策偏差!”
“我们苏总华尔街操盘,很讲究这个的!这叫…呃…‘微观市场情绪与资产定价关联性分析’!高端技术!”
苏文憋着笑,赶紧打圆场:“行了富贵,差不多得了。阿毛兄弟也是实在人。就按说好的价,点清楚,付钱!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好嘞苏总!”
刘富贵立刻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熟练地开始数钱。
阿毛揣着厚厚一沓钱,眼睛笑成了缝,:“苏总爽气!以后要多少,尽管开口!阿拉兄弟别的本事没有,收点票子还是没问题滴!”
苏文却没有接话,他只是低头看了看手里那薄薄一沓股票,用手指弹了弹。
“尽管开口?你们这么点量,塞牙缝也不够呀。”
“朋友,帮帮忙哦!这又不是小菜场买鸡毛菜,侬真呃能吃下更多?”
苏文没接茬,瞟了一眼刘富贵。
站在他身后的刘富贵立刻心领神会。
“哎哟喂!老板侬看看,伊还勿相信吾哩!”
刘富贵冲着苏文嚷嚷了一嗓子嘎嘎一乐,“朋友,侬眼光要放放亮哦!阿拉老板谈的是大生意,会得忽悠侬?”
说着,他“哐当”一声把背着的旅行包拎到了旁边的水泥台子上。
“今朝就让侬开开眼界!”
话音未落,他“唰”地一下拉开了拉链。
顿时,周围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只见旅行包里,是塞得扑扑满、结结棍棍的现金!
最扎眼的是,最上面还有几沓墨绿色的美钞。
“我擦来!(哇塞)”
“祖、祖宗!介许多钞票还有美、美刀!”
这哪里是普通买家?这绝对是过江的猛龙,低调的巨富!
刘富贵极其满意对方的反应,他“唰”地一下又把拉链拉上,随手把包像丢垃圾一样拎下来掼在脚边,仿佛里面是一包旧衣裳。
他模仿着港片里的派头,:“现在觉着,阿拉老板能吃下多少?侬有多少,吾哩就能吃多少,好伐?”
阿毛回过神,几乎带上了点谄媚:“哎呦!老板!老板!有眼勿识泰山!勿好意思,真呃勿好意思!侬放心!从今往后,我第一手就送到侬面前!要多少,有多少!一句闲话!”
苏文这才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却深不可测的笑容,他轻轻点了点头:“好,等你消息。”
说完,他便带着刘富贵,拎着那个价值连城的破包,转身离去。
阿毛三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半天没动窝。
“大哥伊拉啥来头啊那只包拎着介许多钞票乱跑”
阿毛深吸一口气,:“管伊啥来头!是吾哩的财神爷来了!快点!动员所有人!去刮!刮地三尺也要把货色帮吾哩收上来!轧空头!轧空头懂伐!吾哩要发大了!”
“苏总,咱为啥不使劲压压价?我看他们挺好唬弄的。” 刘富贵看着周围没人了凑到苏文身边。
“我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保证把价格再压下一成来!”刘富贵摩拳擦掌。
“压什么压?”
苏文瞥他一眼,“对于这种能稳定供货的‘渠道’,要稍微给点甜头,这叫‘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眼光放长远点!咱们要的是效率,是规模!”
刘富贵恍然大悟:“明白!苏总您的意思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让他们心甘情愿给咱当牛做马!”
“…差不多就这意思吧。”
苏文觉得刘富贵的理解总是带点奇怪的色彩,但结果貌似大差不差。
刘富贵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高!苏总实在是高!这叫战略性亏损不对,战略性让利!”
“少贫嘴!对了,”
苏文贼头贼脑的扫视了一遍西周,压低声音,:“包里不是放的砖头吗?放地上的时候怎么声音不对?”
“哦,我怕别人听不出包的分量,又在里面放了几块空心铁。”
“有前途!走去找其他黄牛”
另一边,王学勤和张铁柱一组,目标:一所大学的家属区。
“铁柱同志,根据我昨天的初步调研,高校教职工群体普遍受教育程度较高,对‘投资’这一概念有一定认知基础,导致溢价较高。””
张铁柱抱着装钱的帆布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你负责讲价,我负责数钱和盯人。。”
王学勤:“……”
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很快,王学勤拦住一位戴眼镜的老教授。
“同志您好,请问您手中有单位分配的股票吗?比如‘延中实业’?”王学勤彬彬有礼。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趣:“哦?你们收股票?什么价收?”
“我们根据市场供需进行科学定价!”
王学勤翻开小本本,“以‘延中实业’为例,目前市场普遍溢价在10-15区间,我们”
“你就说多少钱吧?”老教授打断他的学术报告。
“票面100元,我们最高出115元。”王学勤报了个他认为合理偏高的价格。
“115?”
老教授笑了,“小伙子,你不太懂行情啊。我昨天刚在静安那边问过,有人出125收!我这还是看在咱们都是是文化人的份上跟你谈的。”
王学勤眉头紧锁:“125?这严重偏离了价值中枢!结合当前无风险利率和风险溢价,其合理价格区间应在”
“停停停!”
老教授再次打断,有点头疼,“我就问你,125,你收不收?不收我走了,那边还有人等着呢。”
他作势要走。
张铁柱立刻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沉默地盯着老教授,手按在装钱的帆布包上。
意思很明显:谈不拢,我们立刻走人(钱)。
老教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气势弱了下来,:“咳,那个120!120行不行?不能再少了!”
王学勤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沉痛地点点头,:“成交!”
张铁柱利索地数钱交货。
老教授拿着钱,摇摇头嘀咕着“早知道昨天125卖了…”走了。
王学勤在小本本上沉重地记下:延中实业,10股,成交价120元。备注:市场非理性溢价显著,模型需修正。
魔幻现实的一幕在上海滩各个角落上演。
晚上七点,队员们陆续回到招待所。
各小组脸上表情各异,有兴奋,有懊恼,有疲惫,但更多是一种经历“战斗”后的亢奋。
“咋样,你们组今天收了多少?”
“唉,别提了!跑去一个啥狗屁研究所家属院,那帮文化人,精得很!开口就是一百二,嘴皮子磨破了,最后一百一十五成交的,感觉也没比黄牛价低多少!”
“我们也差不多,公园里那几个下棋的老头,看着慈眉善目,砍起价来手黑心狠!硬是只肯让到一百零八!”
“那看起来咱们得平均价应该在110左右了!”
王学勤的小本本上己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他扶了扶眼镜,开始汇总,“苏总,今天总体收获颇丰!种类…种类稍微有些繁杂…”
苏文正翘着脚研究上海地图,头也没抬,:“繁杂?好事啊!说明咱们覆盖面广!都收了啥?电真空、小飞乐、延中这些主打款肯定不少吧?”
“有,都有!电真空、延中、飞乐音响、豫园商城…这些主流的基本都按计划收了一些。”王学勤翻着本子,“但是…还有一些…”
“还有啥?别吞吞吐吐的,都是钱!说不定是黑马呢!”苏文不以为意。
“呃…有‘申华电工’…‘浙江凤凰’…这些也还说得过去,听说也在筹备上市。”王学勤顿了顿,表情有点古怪,“但是…我们还收到了这个…”
他从一个文件袋里小心翼翼地抽出几张泛黄的纸。
众人好奇地围上去一看,全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