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坐在副驾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嗡。
世界在他眼中褪去了表皮。
钢筋水泥消融，只剩下无数条纵横交错的数据流。
红绿灯的读秒逻辑、地下管网的脉动、甚至五百米外那只正在横穿马路的流浪猫。
整座东海市的交通脉络，此刻就像一张摊开在手术台上的解剖图，毫无保留。
萧凡侧过头。
目光落在那个正在疯狂跳动的计价器上。
268元。
还在跳。
这频率，比icu里病人的心率还快。
有点意思。
刚落地东海，就有人给他上了一课。
这是把他当成了那种人傻钱多的外地肥羊，准备往死里宰。
萧凡手指在车窗边缘有节奏地敲击着。
哒、哒、哒。
声音不大，却像是某种倒计时。
“师傅。”
萧凡没看老张，视线投向窗外那堵已经绕了第三圈的围挡。
“这‘红星旧改工程’的围挡，好看吗？”
老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
但他到底是老江湖，心理素质过硬，脸上堆起那副职业假笑，还顺手递过来一根劣质香烟。
“嗨！小兄弟你这就外行了！这围挡看着一样，其实路不一样！这是为了避开主干道”
“是吗？”
萧凡打断了他。
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
“既然是为了避开主干道，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为什么我们在十分钟内，在这个路口右转了三次？”
车厢内，气温骤降。
后座正在研究能不能把车门把手拆下来的阿幼，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幽幽地盯着老张的后脑勺。
老张干笑两声，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油汗。
“你看错了！绝对是你看错了！这就是视觉误”
“还有。”
萧凡根本没给他辩解的机会。
他伸出手，指尖隔空点了点那个疯狂跳字的计价器。
“正常出租车，低速行驶一分钟跳一次。”
“你这个，五秒一次。”
萧凡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老张，仿佛能看穿他的骨髓。
“你是给它装了心脏起搏器？”
“还是觉得，我不识数？”
老张脸色彻底变了。
他猛地一脚刹车！
滋——！
桑塔纳在路中间划出一道黑痕。
老张恼羞成怒，猛地回头，满脸横肉乱颤。
“小赤佬！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这车经过局里检测的！正规运营！你要是想坐霸王车就直说，给老子滚下去！”
这一招“以退为进”，他用了二十年。
外地人，人生地不熟，被扔在半道上肯定慌。
只要对方一认怂，这钱就赚得更稳。
可惜。
他今天拉的不是人。
是神。
萧凡靠回椅背，甚至懒得正眼看他那张喷着唾沫的嘴脸。
“方向盘下方，左侧第三个螺丝孔旁边。”
萧凡的声音很轻。
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老张的天灵盖上。
“那里有个黑色的微型按钮。”
“某宝九块九包邮的‘跑得快’，还要我帮你把它扣下来吗？”
老张瞳孔剧烈收缩！
整个人僵硬如石雕。
怎么可能？！
那个开关做得天衣无缝，外观跟原车内饰融为一体，连他老婆开了十年车都没发现！
这小子有透视眼？！
恐惧。
一种被完全看穿的原始恐惧，瞬间爬满老张的脊背。
“你你是便衣？”
老张声音发颤。
除了稽查大队的那些活阎王，谁能一眼看穿这种把戏？
“我是谁，不重要。”
萧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并不存在的手表。
“重要的是，我现在很饿。”
“而我的耐心，只剩下三秒。”
“前面路口，3，2，1。”
“变灯。”
啪。
话音落下的瞬间。
前方那个原本显示还有红灯的信号灯，毫无征兆地跳成了绿色。
精准得令人发指。
言出法随！
老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巧合？
绝对是巧合！
“左转车道现在没车，你有五秒钟时间变道。”
萧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冷漠得像是一台精密的导航机器。
老张下意识往左一看。
空空荡荡！
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车流，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完美的缺口。
鬼使神差地，他一打方向盘，钻了进去。
“上高架辅道，保持时速45，不要超车。”
“前面三百米有个移动测速，藏在广告牌后面。”
“过了测速点，靠右行驶，下个路口右转，那里有个刚拆除的施工通道，地图上没有，直通外滩。”
萧凡闭着眼。
嘴皮子不停。
每一句话，都像是来自未来的预言。
老张从一开始的怀疑，到震惊，再到现在的冷汗直流，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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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了！
真特么神了！
这小子脑子里装了全市的监控吗？
连那个昨天半夜刚拆除的施工通道都知道？
老张彻底服了。
他哪里还敢有什么宰客的心思，哆哆嗦嗦地关掉了那个作弊按钮。
甚至为了保命，主动把之前的里程清零。
“大大哥！”
老张擦了一把流进眼睛里的冷汗，声音带着哭腔。
“您是行家！真行家！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别搞我！”
“我按您说的开！绝对不绕路！”
后座上。
一直没说话的阿幼，忽然叹了口气。
她手里把玩着一只通体漆黑、长着六只复眼的怪虫，语气充满遗憾。
“主人，他不绕路了吗？”
“我还想把这个‘迷魂蛊’扔进他衣领里试试呢。”
少女天真无邪地看着那只虫子，认真科普。
“听说中了这个蛊的人，会把自己当成一只青蛙。”
“在马路上跳三个小时，不跳断腿不停的那种。”
老张手一抖。
桑塔纳差点撞上护栏。
把人当青蛙？
跳断腿？
他透过后视镜，惊恐地看了一眼那个抱着迷彩包的小姑娘。
原本觉得她是村姑。
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片里走出来的苗疆毒女！
还有那个一直盯着窗外、赤着脚的白衣女人
这三个人
惹不起！绝对惹不起！
老张拿出了毕生车技，把这辆破桑塔纳开出了f1方程式的感觉。
一路绿灯。
畅通无阻。
原本晚高峰至少要堵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在萧凡的“上帝视角”指挥下，二十分钟杀到了目的地。
吱——！
车子稳稳停在半岛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口。
老张甚至不敢收钱，一脚油门逃之夭夭，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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