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继续往下翻阅。
手记中，详细记载了唐韵爷爷的名字。
唐战。
一代宗师，曾与吴擎苍是同一时代叱咤风云的人物。
两人曾是至交，一同切磋武道，煮酒论英雄。
最终，却因武道理念背道而驰，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决裂的根源，直指江南武盟的成立。
唐战坚决反对吴擎苍用近乎独裁的霸道手段，强行整合整个江南武林。
他认为，武者当有风骨，百家争鸣才是武道盛世的正途。
一旦江南武道只剩下吴擎苍一个人的声音，那武道，也就死了。
为此，唐战曾公开向吴擎苍发起挑战。
那一战的细节，手记中并未记载。
只在最后，用寥寥数笔，写下了浸满血泪的结果。
“吾败，心灰意冷，自此封拳，不问江湖。”
字里行间，满是英雄迟暮的悲凉与不甘。
萧凡的指尖，在“吾败”两个字上轻轻停顿。
能让一位同级别的宗师，写下“心灰意冷”这四个字，那一战，唐战恐怕输得尊严尽碎。
这个吴擎苍，确实有几分手段。
他翻到手记的最后几页。
纸上的字迹骤然剧变。
笔画时而癫狂，时而无力，墨点飞溅，可见书写者当时心神已然崩溃，正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
一个名词，被血墨反复提及。
“寒髓之毒！”
“此毒阴寒至极，附骨而生，深入骨髓，非人力可解……”
“老夫寻遍极北，踏雪山，入冰川，欲求‘阳炎草’解毒，然遍寻无果……”
“天要亡我唐家血脉，非战之罪，奈何！奈何！”
“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吾孙……”
最后的字迹，已经彻底不成形状，化作一道长长的，充满了绝望与诅咒的墨痕。
手记到此，戛然而止。
唐战宗师，郁郁而终。
萧凡合上了手记。
他抬起头，目光从那本泛黄的古书上移开，落在了面前的唐韵身上。
少女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那张俏脸，带着一种缺乏血色的病态苍白。
她的呼吸，也比常人要微弱、短促许多。
之前，萧凡只当她是天生体弱。
此刻，在看到“寒髓之毒”四个字后，一个惊人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心念一动。
神级瞳术——【真理之眼】，开启！
刹那间！
萧凡眼前的世界被彻底重构！
唐韵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道本源能量线条构成的精密生命体。
骨骼，经脉，脏腑……一切结构与运转轨迹，无所遁形。
他的视线穿透一切表象，直抵核心！
在那晶莹如玉的脊椎骨髓深处，他看见了！
无数道肉眼不可见的黑色丝线，是阴寒至极的死亡气息，死死盘踞在她的生命本源之中！
它们是跗骨的梦魇，是贪婪的寄生虫，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她的生命精元，散发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这就是……寒髓之毒！
同时，萧凡也看到，在唐韵的丹田与经脉之中，有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内劲，在顽强地构筑防线。
那股暖意，正是唐家的家传内功。
它拼尽全力，将那些黑色丝线阻挡在骨髓深处，延缓它们侵蚀五脏六腑的速度。
原来如此。
萧凡瞬间洞悉了一切。
唐韵能活到现在，全靠这口从小修炼的内劲吊着一口气。
但这只是饮鸩止渴。
毒素的根源在骨髓，如同扎根在命运深处的毒瘤。
内劲，只能延缓死亡的到来，却永远无法将其根除。
随着时间推移，毒素会越来越强，而她的内劲，终将被彻底吞噬。
到那时，就是香消玉殒之日。
萧凡的目光甚至穿透了时间。
他看到了她生命能量的衰减曲线。
她的生命，最多只剩下三年。
萧凡眼中的神光隐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对面，唐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小脸泛起红晕，羞涩地垂下眼帘。
“学弟，是……是手记里有什么问题吗？”
萧凡没有回答。
他将手记轻轻放在桌上。
“啪。”
一声轻响，却让唐韵的心脏猛地一抽。
她抬起头，迎上了萧凡的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平静，淡漠，却又仿佛看穿了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让她无所遁形。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让她整个世界瞬间崩塌的问题。
萧凡的声音里，再没有半分平日的懒散，平静得令人心悸。
“你这病，是你爷爷传给你的？”
轰！
唐韵的身体剧烈一颤！
她瞪圆了那双美丽的眼睛，瞳孔在一瞬间收缩！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化为死人般的惨白！
她嘴唇翕动，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在这一刻被剥夺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视野里，只剩下萧凡那张平静的脸，和无尽的、不可思议的骇然！
“你……”
“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