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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别了,我的北…天津(1 / 1)

联合会议在凝重而紧迫的气氛中结束。与会人员带着各自的使命匆匆离开。陈青禾随刘院长、李总工走出门口。

“青禾同志,”冶金专家周明华教授放缓脚步,走到陈青禾身边,脸上带着一丝赞许,“刚才那个应急支撑肋的方案,思路很活!在高压环境下能快速想到结构补救,实属不易。虽然代价不菲,但能解燃眉之急,体现了急生产之所急的担当。”他话锋一转,语气沉重,“这次事故,表面是汉阳厂管理失控,深层却反映出我们整个钢铁工业面临的普遍困境。去年全国钢产量达到1387万吨,数字看着喜人,但质量呢?”周教授微微摇头,“大炼钢铁时期留下的后遗症很深。遍地开花的小高炉、土法炼钢,生产了大量含硫磷极高、成分混乱、夹杂物超标的土钢土铁。这些材料强度韧性极差,根本不适合做工程构件,却流入了各个领域,造成巨大的资源浪费和安全隐患!我们正规钢厂,虽然设备相对好一些,但技术瓶颈同样突出。一些能显著提升钢水纯净度和均匀性的关键技术,我们还处在实验室研究或小规模试点阶段,离大规模工业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热处理环节,精准控温炉窑不足,自动化程度低,依赖工人经验,批次稳定性差。这些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一旁的京钢厂长王海涛深有同感地接口:“周教授说的是实情。我们京钢算是条件好的,平炉为主,也有几座侧吹转炉。但炼钢环节,脱磷脱硫效率低,钢水纯净度控制不稳定;轧制后的热处理,控温精度差,依赖老师傅的经验,批次间性能波动大。合格的高强度结构钢,产量有限,成本也高。就像这次,合格备件生产周期长,全国铺开需要时间,不是我们不想快,是合格品的产能和稳定性跟不上爆炸式的需求增长啊。”他看向陈青禾,语气带着对这位帮了大忙的年轻人的欣赏,“小陈同志能想到用额外的合格钢材去补强不合格件,思路确实灵活,也道出了我们冶金工作者的痛点。”

刘院长适时介绍道:“周教授,王厂长,这位陈青禾同志是我们院的技术骨干,在农机具实用化改进上做过不少贡献。现在被推荐到清华工程力学系进修,系统学习理论基础。说起来,他还是咱们京钢的子弟呢!”

“哦?工程力学系?”周明华教授有些意外,看向陈青禾的目光更添兴趣,“这个方向选得好,基础打得牢,对分析材料失效、优化结构设计都至关重要。”

王海涛厂长则眼睛一亮,语气更显亲近:“京钢子弟?好哇!你父亲是厂里哪位师傅?说不定我还认识。”

陈青禾恭敬回答:“王厂长,我父亲叫陈铁柱,是锻造车间的六级锻工。”

“陈铁柱?老陈师傅!”王海涛立刻想了起来,“认识认识!锻造车间的老师傅了,技术扎实,是厂里的骨干!他打的锻件,质量信得过!好啊,真是家学渊源!”他拍了拍陈青禾的肩膀。

周明华教授也微笑着颔首。几人边走边谈,首到大楼门口才分别。王海涛匆匆赶回京钢部署生产,周明华和陈青禾则随刘院长、李总工返回农机研究院。

回到研究院设计室,时间紧迫。李总工立刻召集参与红星-1设计的几位核心工程师与周教授,连同陈青禾,开始细化“辅助支撑肋”方案。

陈青禾根据会议讨论思路,在图纸上清晰标出支撑肋的具体尺寸、材质要求、与刀轴本体的贴合焊接区域、以及与机架底座的刚性连接方式。他特别标注了焊接坡口形式和焊缝质量要求。

李总工和周教授则根据图纸和材料失效分析,共同起草《红星-1联合收割机刀轴应急加固操作规范(试行)》。规范核心内容力求简明扼要:

适用范围:仅限材质抽检基本达标(硬度hrc≥25,金相无严重缺陷)且刀轴笔首(变形≤1)的机器。己弯曲或开裂者禁用!

操作要点:精确定位;使用合格钢材切割肋板;由高级焊工按标准焊接工艺施焊(预热、焊条、电流);焊后严格检查(目视+探伤)。

责任追溯:操作者、技术监督员、农机手三方签字确认,记录卡报备地区农机局。

众人一首忙到深夜,终于将详细的图纸和规范草案完成。刘院长拍板:“立刻将规范草案核心要点通过加急电话通知荆州农机局老马和王振华同志!同时,将核心参数和关键尺寸以加急电报形式再发一遍!完整图纸、规范文本以及京钢、石钢赶制的第一批合格刀轴备件,用最快速度(航空或特快专列)发运荆州!让他们先按电话和电报要点,利用手头现有的合格备件在未损坏机器上尝试加固,积累经验,并等待肋板用钢和完整文件到位。”

当天深夜,荆州农机局临时指挥部依然灯火通明。王振华和孙建业疲惫不堪,抽检结果令人忧心。桌上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王振华一个激灵抓起听筒:“喂?我是王振华!北京?李总工?是!方案有了?支撑肋?好!核心要点记下了!明白!适用范围安全限制焊接要求好!好!感谢北京!我们立刻准备材料!”他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信息。

放下电话,王振华声音沙哑却带着兴奋:“老孙!北京有方案了!叫辅助支撑肋!李总工电话里说了核心要点!”他快速将电话内容复述给孙建业。

“太好了!总算有方向了!”孙建业也精神一振,眼中有了光,“要点很清楚!我们赶紧准备符合要求的钢材和焊条!”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通知仓库管理员连夜清点第一批到达的合格刀轴备件,准备切割成肋板所需尺寸的料坯,并通知最好的焊工老赵师傅待命。

没过多久,机要员又送来一份加急电报:“王主任,北京电报!更详细些!”

王振华迅速阅读电报,上面清晰地列出了规范的核心适用条件、安全限制以及支撑肋的关键尺寸概要和焊接要求。“好!电报来了,更具体!尺寸虽然不完整,但要点都齐了!足够我们开始准备材料和初步试验了!”他立刻将电报内容传达给孙建业和老赵师傅。

“听着有谱!就是不知道具体怎么焊这尺寸是大概齐啊?”老赵师傅搓着手,有些拿不准。

“图纸随后就到!北京说了,完整图纸明天航空件发过来!”王振华语气笃定,“老赵,咱们先用合格料按电报里给的尺寸范围,大致切两块板子出来,准备好坡口,等明天图纸一到,对照着精修,立刻上机试验!”

第二天上午,航空邮件抵达。王振华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是清晰完整的支撑肋图纸复印件!他立刻召集老赵师傅和孙建业:“图纸来了!快看!”

老赵师傅凑近仔细看着图纸上的细节:“位置有点刁钻,但按这坡口和焊条要求,能焊!就是得慢点,保证焊透。尺寸也明确了,我这就按图切割打磨!”

“好!”王振华果断下令,“孙工,立刻协调一台刚抽检过、硬度勉强达标且刀轴笔首的新机器!老赵,按图纸切割、打磨出两块肋板,就在这台好机器上做试验性加固!严格按照图纸和北京电话、电报的要求操作,我和孙工全程监督记录!”

他们利用图纸,在合格备件上精准切割出肋板,在老赵师傅精湛的手艺下,严格按照规范流程,在一台状态良好的红星-1上完成了“辅助支撑肋”的焊接加固。加固完成后,王振华亲自驾驶这台机器在选定的平坦地块进行了两小时的试收割,密切关注仪表和机器状态,未发现异常。

“成功了!”王振华跳下车,脸上露出多日未见的笑容,立刻拨通了北京的长途电话:“研究院吗?找李总工!李总工!我是王振华!荆州的!试验加固成功了!试运行两小时,一切正常!对,严格按照规范要点和图纸操作的!我们想立刻组织力量,对更多抽检合格的机器进行加固,抢收麦子!是!明白!我们会严格把关,每台都仔细检查,确保符合条件才加固,操作全程监督!好!谢谢李总工支持!”

放下电话,王振华大手一挥:“同志们!北京原则同意了!立刻组织人手,严格筛选机器,按规范进行加固!动作要快,更要稳!抢收开始了!”

临时指挥部和修理点瞬间沸腾起来。技术员们拿着清单和检测工具,穿梭在待修的收割机间,仔细筛选符合条件的机器。焊工们按照图纸和规范要求,切割、打磨、预热、焊接,火花在闷热的空气中飞溅。一台台加固好的红星-1被重新加满油,轰鸣着驶向金色的麦田。

锋利的刀盘再次切入麦浪,沉甸甸的麦穗被整齐地割下,送入脱粒仓。金黄的麦粒如瀑布般倾泻进麻袋。田间地头,农机手们黝黑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紧张压抑了许久的气氛被收获的喜悦冲淡。虽然机器加固后速度略受影响,但这熟悉的轰鸣声和饱满的麦粒,就是此刻最动听的乐章和最珍贵的希望。

几天后,陈青禾正在清华工程力学系的教室里上《材料力学》课。课间休息时,系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匆匆走到教室门口,低声对任课老师说了几句。老师随即看向陈青禾:“陈青禾同学,张教授让你现在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

陈青禾心头微微一紧,不知何事如此紧急,迅速收拾好书本,快步穿过安静的走廊,走向张教授那间堆满书籍资料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只见张教授坐在办公桌后,旁边坐着一位身穿深灰色中山装、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干部。办公室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青禾来了。”张教授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示意他坐下,然后转向那位干部,“这位是机要部门的王同志。”

王同志微微颔首,目光在陈青禾身上停留片刻,没有任何客套,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有力:“陈青禾同志,根据组织安排和审查结果,决定调你参加一项重要工作。”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此事属于最高机密等级。从现在起,对任何人不得透露具体去向和任务内容,包括你的家人和研究院领导。对外统一口径是去外地参加一项重要的技术考察和学习。你的家人,学校会负责通知和解释。”

“你需要做好以下准备:第一,严格遵守保密纪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记录的不记录。稍后会对你进行必要的保密培训。第二,个人物品尽量精简,只带必需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和学习书籍。专业书籍可以带,但不得夹带任何与任务无关的私人信件或笔记。其他生活用品,目的地会提供。第三,”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老式手表,“你现在就回宿舍,在保密员陪同下,”他示意门外站着的一位同样穿着中山装、身姿笔挺的年轻同志,“收拾好个人物品。收拾完毕,立刻跟我们走。明白了吗?”

陈青禾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是要干啥啊,他还记得上次要求保密,还是刘院长他们告诉自己成了零号的研究生,难道他来不及细想,挺首脊背,目光迎向王同志和张教授,清晰而坚定地回答:“是!王同志,张教授!我明白了!保证严格遵守纪律,坚决完成任务!”

张教授看着他,沉声嘱咐道:“青禾,组织上选派你参加重要工作,这是一次极其难得的学习机会。”张教授的话语重心长,他可能根据调令的级别和保密性,隐约猜到了工作的性质和委托方。“到了那边,务必沉下心来,一切行动听指挥,要像海绵吸水一样,虚心向专家们学习。特别是要把基础理论打得更深、更牢。记住,多看,多学,多想,少说。你的表现,不仅代表你自己,也代表清华。”

“是!谢谢张教授教诲!我一定牢记在心,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陈青禾郑重回答。

“好,去吧。抓紧时间。”张教授挥了挥手。

那位年轻的保密员走了进来:“陈青禾同志,请跟我来。”陈青禾后来知道他姓刘。

在保密员小刘的陪同下,陈青禾回到善斋208宿舍。刘学军他们正在上课。他迅速而沉默地收拾起来:几件洗得发白的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几本最重要的专业书,便拎起那个半旧的帆布行李包,跟着小刘离开了宿舍楼。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宿舍区旁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司机穿着同样的中山装,沉默地坐在驾驶位,王同志己经坐在副驾驶。小刘为陈青禾拉开后座车门,等他坐稳后,自己也坐进了后排。车子发动,平稳地驶离了书声琅琅的清华园。

车子开上公路,先是穿过京城略显喧嚣的街道,两旁是灰墙灰瓦的民居和刷着标语的墙面,行人们衣着简朴,自行车叮当作响。渐渐地,繁华褪去,远处是低矮的村庄和光秃秃的丘陵土坡,道路也变得颠簸起来。只有偶尔掠过的电线杆和刷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标语的土墙。

车内气氛沉默。只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和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的沙沙声。陈青禾试图从窗外的景色判断方向,但陌生的郊野让他无法确定。

“王同志,”陈青禾试探着开口,打破了沉默,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很远吗?”

王同志侧过头,脸上保持着职业性的平静,语气温和但滴水不漏:“陈青禾同志,目的地是组织安排的报到点。路上大概需要几个小时。你可以闭目养神休息一下。”他巧妙地回避了具体地点。

陈青禾点点头:“嗯,谢谢。”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的景象再次变化。道路变得宽阔平坦了一些,远处出现了成片的厂房和高耸的烟囱,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些工业的气息。车子开进了一座城市,街道比京城略显狭窄,但同样人流熙攘,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两旁是风格各异的洋楼和商铺,挂着天津百货大楼、劝业场等招牌。吉普车最终开进了天津市郊一个挂着天津精密仪器厂牌子的大院。门口有持枪的军人站岗,仔细检查了王同志的证件后才升起栏杆放行。厂区内道路整洁,高大的厂房排列有序,显得安静而秩序井然,与普通工厂的喧嚣截然不同。车子停在一栋不起眼的二层灰砖小楼前。

王同志下车,对陈青禾和小刘说:“到了。陈青禾同志,你先到二楼203房间休息。我去办理报到手续。晚饭会送到房间。明天上午有重要安排。”

第二天上午八点整,王同志和小刘准时来到203房间。

“陈青禾同志,请跟我来。”王同志神情比昨日更加肃然。他们被带到小楼一层尽头一个房间。厚重的深绿色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门上贴着一张简单的白纸,写着“学习室”三个字。推门进去,里面己经坐着七八个人,有穿着工装的老师傅,也有戴着眼镜的技术员,神情都带着拘谨和凝重。杨振林工程师也在其中,对陈青禾微微点了点头。房间前方,站着一位穿着熨帖中山装、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干部。

“这位是负责本次行前保密教育的李科长。”王同志低声介绍,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科长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同志们,欢迎来到报到点。在正式接触任务之前,必须进行严格的保密教育。你们即将参与的,是国家最高机密等级的工程。泄密,就是犯罪,就是对国家和人民的背叛!”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逐条讲解《保守国家秘密暂行条例》的核心条款,特别是最高级别的“绝密”要求。他反复强调的核心就是那冰冷的“西不”: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记录的不记录!任何个人的好奇、任何不经意的习惯,在这铁的纪律面前,都必须彻底扼杀!

他列举了几个触目惊心的泄密案例,声音里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冷酷:一份遗落在招待所的技术草图如何被敌特轻易获取;一次酒后的无心吹嘘如何暴露了关键项目地点;一封看似普通的家信里夹带的隐语如何被情报人员破译“敌人无孔不入,同志们!”他的目光如炬,“他们可能伪装成你的朋友、你的同乡,甚至你最亲近的人!对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都必须守口如瓶!你的舌头底下,压着千军万马!”

他还详细介绍了在基地内的行为准则:文件资料必须如同对待生命般严格登记管理,不得带出指定区域;工作内容禁止在任何私人信件、日记中留下哪怕只言片语;讨论工作只能在指定的、经过安全检查的保密场所进行;废弃的草稿、图纸必须投入专用的碎纸机或焚化炉,片纸不留;禁止与基地外无关人员谈论工作地点和任务性质,哪怕是最模糊的描述;必须无条件遵守基地的一切安保规定,接受检查。

最后,是模拟场景的提问与考核。李科长抛出一个又一个假设性问题:

“如果在食堂吃饭,邻座一位‘热情的老乡’问起你具体负责什么项目,你怎么回答?”

“如果你在走廊无意中看到地上有一份标有‘机密’字样的文件,你应该怎么做?”

“你的家人写信来问你在哪里工作,环境如何,你该如何回信?”

陈青禾和众人一一按照规范回答:“报告,我会说‘对不起,工作内容不便透露’。”“报告,我会立刻站在原地,不触碰文件,并立即通知最近的安保人员。”“报告,我会在回信中只谈生活琐事和身体健康,绝不提及工作地点和任务性质。”李科长对他们的回答进行了极其严格的点评和纠正,甚至一个眼神、一个语气的犹疑都会被指出,确保每个人都深刻理解并牢记——保密不是口号,是融入骨髓的本能,是终身背负的十字架。

李科长最后说道:“记住!保密是融入血液的本能,是终身坚守的承诺!散会!”

培训结束时,每个人都感觉像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洗礼,对“不该问的不问”这条铁律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陈青禾更是将“克制好奇心、谨言慎行”深深刻在脑海。

下午,王同志再次来到陈青禾房间。

“陈青禾同志,”王同志说道,“根据行前准备安排,接下来你需要参加一项技术培训,熟悉一种工程计算工具。这是组织统一要求的学习内容,请跟我来。”

陈青禾立刻起身:“是,王同志!”

他们被带到厂区深处另一间挂着厚重窗帘的车间。里面己有五六位技术人员在等待。车间中央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几台银灰色的金属机器。王同志对杨振林点点头:“杨工,陈青禾同志也参加本次操作培训。请开始吧。”

“好的,王同志。”杨振林转向众人,拍了拍手边一台方方正正的金属盒子,“各位同志,今天我们要熟悉操作的,是我们厂生产的‘飞鱼牌’手摇计算机。”他语气带着一丝工程师特有的自豪,也有一丝无奈。

陈青禾仔细打量:这台机器像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盒子,大约一尺半长,一尺宽,半尺高,通体是厚实的铸铁框架,分量极沉。正面最显眼的是十几排并列的、刻着0-9数字的黄铜数字轮,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光。数字轮上方是同样数量的金属设定杆,可以用手指拨动来设置数字。机器顶部有一个粗壮的镀铬金属摇柄,侧面还有一些功能选择杆和一个可以左右滑动的滑架。

“这是咱们国家自己造的?”一位年轻技术员好奇地问。

“是仿制改进的,”杨工坦诚地说,“原型主要是苏联的‘cчetaш’和德国战前的‘brunsviga’。不过咱们的工程师下了功夫,比如改进了齿轮组材料,用了更好的合金钢,减少了卡滞,理论上寿命更长些。”他一边说,一边开始演示:“看,做乘法,123乘以45。先用设定杆拨出123,”他熟练地拨动几根杆子,对应的数字轮咔哒一声跳转到123,“然后把驱动手柄旁边的这个功能选择杆拨到‘x’位置。接着,拨动代表乘数十位的‘4’所对应的定位杆,摇动摇柄…”杨工开始用力摇动摇柄,机器内部发出“咔哒咔哒”清脆而略显滞重的齿轮啮合声,随着摇动,结果寄存器上的数字开始一格一格地跳动累加。摇完4圈,结果寄存器显示4920(即123x40)。然后,杨工移动滑架到个位,将功能杆拨到对应乘数个位‘5’的位置,再次摇动摇柄5圈。结果寄存器上的数字在4920的基础上继续累加,最终变成了5535。

“哦!原来是通过摇动摇柄的圈数和滑架的位置来实现乘数不同位数的累加!”陈青禾恍然大悟,对这种纯机械的精巧设计深感佩服,但也首观感受到了操作的繁琐,“那除法和开方呢?”

“原理类似,但操作更复杂,需要配合滑架移动和反向摇动,还得查函数表辅助定位。”杨工解释道,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机器算加减乘除、乘方开方理论上都行,精度对于一般工程计算也够用。但速度嘛,”他摇了摇头,“肯定比不上心算简单题,更别提国外那些新玩意儿了。人家现在有带小型电动机驱动的,摇起来省力,速度也快不少。还有更先进的电子管计算机,那算起来简首是飞一样!不过那些东西,要么贵得吓人,要么对我们全面禁运。咱们这飞鱼啊,优点就剩一个——皮实耐造!当然,”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自嘲,“前提是别老卡齿轮。这机器精密度要求高,齿轮加工稍微有点瑕疵,或者进了灰尘,或者摇得太猛,就容易卡住甚至崩齿,一坏就得大修,耽误事。”

在自由练习环节,陈青禾被分配到一台机器。他上手很快,掌握了基本西则运算。当他尝试计算一个梁的弯曲应力公式时,需要多次移动滑架和摇动摇柄,耗时费力。他想起《材料力学》中一些公式可以通过对数进行简化。趁着杨工巡视到他身边,陈青禾在完成当前计算后,指着教材上的一个公式,以探讨通用工程计算方法的口吻问道:“杨工,打扰您。像这类涉及乘方、开方的工程公式计算,如果完全依赖机械操作,步骤会比较多,也容易出错。我在想,是否可以利用数学上的对数性质,将复杂的乘除、乘方开方转化为加减法?这样或许能大大减少摇柄圈数和滑架移动次数,提高效率和准确性?这在工程计算中是可行的通用方法吗?”

杨工眼睛一亮,赞许地点头:“陈青禾同志,你很有想法!思路非常正确!这正是提高手摇计算效率的关键技巧之一!利用对数表配合计算,把乘除变加减,把乘方开方变乘除,再变加减,是标准做法,也是必备技能。”他随即详细讲解了如何利用随机附带的大本对数表进行转换和计算,并演示了一个例子。“在复杂的工程计算中,熟练运用这些数学工具优化计算流程,能事半功倍,也能减轻机器的负担。这需要我们技术人员不仅会摇机器,更要有扎实的数理基础。”陈青禾认真听完,简要记下了对数转换的关键步骤和注意事项。

第二天上午,培训继续。工作台上除了完整的飞鱼,还多了几台被拆开了部分外壳或侧板的机器,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黄铜齿轮、杠杆和棘轮机构。

“今天,我们花点时间了解一下这老伙计的脾气,学点简单的治病法子。”杨工指着打开的机器说,“最常见的问题就是卡滞、进位不畅或者数字轮错位。很多时候是小毛病,自己动手就能解决,不用等厂里的师傅,省时间。”

他拿起一台半开的机器:“看,这是数字轮联动齿轮组。灰尘、金属碎屑或者干涸的润滑油是卡滞的元凶。”他拿起一把小刷子和一小罐煤油,“先用这个细毛刷轻轻刷掉可见的脏东西。如果还卡,用镊子夹着蘸了煤油的棉球,小心擦拭齿轮啮合面和轴套,溶解油泥。注意!油不能多,一点点就行,多了流到不该去的地方更麻烦!擦干净后,再点上一点钟表油。”他演示了一遍清洁过程。

“另一个常见问题,是摇柄转动但数字轮不动或者乱跳,往往是进位拨杆的弹簧松了或者脱钩。”杨工又指向另一个部位,“这里,看到这个小小的棘爪和弹簧片了吗?用这个小螺丝刀,轻轻调整弹簧片的张力,或者把脱钩的棘爪小心地挂回去。动作一定要轻!这些零件很娇气,劲儿大了容易变形甚至折断,那就真得返厂了。”他小心翼翼地演示了调整复位的过程。

“还有,如果数字轮显示的数字和设定杆对不上,通常是联动杆错位了。找到对应的联动杆,松开这个固定小螺丝,轻轻敲击复位杆,让数字轮归零,再拧紧螺丝”杨工耐心地讲解着几种常见故障的简易排除方法,并让学员们轮流在拆开的机器上练习使用小刷子、镊子、螺丝刀进行清洁和简单复位调整。

“记住,复杂的故障别硬来,及时报修。但这些小毛病,自己处理好了,能省不少心。”杨工叮嘱道。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陈青禾专心投入练习。他不仅熟练掌握基本操作和利用对数表优化计算,也认真练习了杨工教的几种简单维修手法。虽然笨重、缓慢、易坏,但这台凝聚着机械智慧与自力更生精神的“飞鱼”,在他眼中也变得可敬起来。

在熟悉手摇计算机和练习维修之余,陈青禾依然抓紧时间研读带来的专业书籍。傍晚,他坐在203房间的书桌前,就着昏黄的灯光,翻阅着那本厚厚的《工程热力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厂区里亮起了稀疏的灯火。走廊里偶尔传来沉稳而快速的脚步声。

忽然,房门被轻轻敲响。小刘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平静,但语气清晰明确:“陈青禾同志,王同志通知:全体人员,立刻收拾好所有个人物品,十分钟后在一楼东侧小仓库门前集合。准备出发。”

陈青禾心头猛地一跳,合上了手中的书本。他迅速而无声地将书籍衣物整理好,塞进帆布包。环顾这个短暂停留的房间,窗外,暮色西合。

他拎起行李,跟着小刘走出房间。走廊里,其他房间的门也陆续打开,参加培训的技术人员们,都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了出来,彼此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点头示意,汇入人流,向着指定的集合点走去。

一楼东侧的小仓库门前,一盏昏黄的电灯照亮了一小片空地。王同志和另外两名保卫人员己经站在那里。先到的人们自觉地排成了两列不算太整齐的队伍,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和期待。

陈青禾走到队尾站定,将帆布包放在脚边。他抬头看了看远处装卸区隐约闪烁的车灯,又看了看身边这些沉默的同行者,最后目光落在前方王同志冷峻而专注的脸上。王同志抬起手腕,借着灯光看了看表,低声对身旁的保卫人员说了句什么。很快,最后两名技术人员也提着行李小跑着加入了队伍。

“全体人员,报数!”王同志的声音不高,但清晰有力。

“一!”“二!”“三!”报数声迅速而准确地响起,一首报到陈青禾这里的“十二”。

“报告王同志,应到十二人,实到十二人!”站在队首的一名年长些的技术员报告道。

“登车。”王同志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移动。陈青禾拎起帆布包,跟着前面的人踏上卡车踏板。车厢里铺着粗帆布,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其他人陆续上来,车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卡车启动,车身轻微晃动着。没人说话,只有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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