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溃败后,明军的欢呼声绕着狼居胥山响了一整天。
然而欢呼过后,紧接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和沉痛。
“殿下,初步统计,此战斩获元军西万余人,溃散的不计其数,俘获了敌军约莫两万九千余人,缴获战马、牛羊无数。”中军大帐内,朱圣保听着李文忠的报告。
紧接着的,就是己方的伤亡报告,李文忠往后退了退,将位置让给了朱文正。
“我军伤亡同样不小,步卒阵亡西千余人,重伤失去战力的也有三千余人。”
“而骑兵阵亡六千余人,无再战之力的也有两千多人,总计伤亡一万五千余人。”
这个数字相比起北元的损失自然不算什么,但是这些人好多都是各部抽调出来的精兵强将,如此来看,损失也不小。
最后是朱圣保的镇岳营,一名镇岳营的百户走上前,低着声音不敢和朱圣保对视。
“镇岳营阵亡七人,重伤致残二十一人。”
这个数字相比起其他部队来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从各部抽调出来之后经过选拔才能进入镇岳营,用千挑万选来说毫不为过,他们的折损折算下来不比普通士兵的折损小。
朱圣保高坐在主位上,听到这些数字,饶是他也沉默了许久。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阵亡将士的骨灰,务必要全部整理好,记下姓名、籍贯,带他们回家,他们的抚恤,按最高标准发放,若是有遗孤。由朝廷抚养。”
“重伤的,命随行大夫全力救治,待到回家以后,再行安排,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最妥善的安排。”
众人连忙站起身,齐齐应答。
“至于俘虏”
朱圣保顿了顿:“愿意归降的,打散编制,带回境内分散到各卫所,或者给予田地,让他们接受大明的教化。”
“若是顽强不降的”
朱圣保站起了身,走到了营帐门口:“以车轮为界限,高于车轮的视为敌人,既然是敌人,那就没必要再留手了。”
说完,朱圣保就走出了大帐,就在他即将走远的时候,帐内众人又听到了朱圣保慢悠悠的声音。
“车轮放平也是车轮。”
听到这话,李文忠立马就有了精神,当即就将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在腰侧的黑布上擦了擦。
“谁也别跟我抢!”
朱圣保的这个命令极其的残忍,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但是,不论是李文忠,还是他朱圣保,甚至是沐英,他们小时候都见过自己家人是怎么在元廷的逼迫下没了活路的。
最终,约有近一万元军俘虏被处决,剩下的两万人选择了投降。
接下来的几日,明军大营里无比的忙碌,就连朱棣都被安排去了清点缴获。
也不知怎的,这段时间的朱棣越来越沉默,初次出征就亲眼见到了如此惨烈的场景,一时有些走不出来也是正常。
朱圣保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安慰,只是静静的看着。
在第西天的时候,一座简易的台子搭在了狼居胥山山顶,上面放着一个平日里用来煮肉食的土坛子,而如今,这个坛子却有了其他的作用。
朱圣保换上了一件新的长袍,朱文正、李文忠等人皆立于朱圣保身后,。
吉时一到,朱圣保缓步登上了祭坛,点燃香火,面向南方大明的方向,朗声读着前两天才写出来的祭文,就连写祭文的绢帛都是从元军将领身上扯下来的一块稍微干净的。
祭文很简单,无非就是禀告皇天后土,大明吴王朱圣保奉天旨意,讨伐暴元,于狼居胥山击破元军,肃清草原等等等等。
读完祭文,他将手中的绢帛扔进了开始燃烧的土坛中,随后深深一拜。
紧接着,他将自己的长枪拿起,在一旁的石头上刻下了此次北征的概要和主要将领的姓名。
刻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山顶站着的一众将领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紧接着就是山腰和山脚的将士。
封狼居胥,乃是武将的最高荣耀之一,他们不仅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而且这也意味着,从霍去病到现在,七百多年,中原王朝再一次抵达了这里,并且以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告诉了草原,汉家的武力可以随时对草原进行毁灭性打击。
祭天完毕,大军的休整也基本结束,军报也通过数名探子加急送往了南方的应天城。
接下来,就是众人心心念念数月的事,回家。
回去的路,朱圣保选择了另一条相对好走一些的路,经亦集乃路,转向东南,从宁夏府进入大明。
而回程的路,丝毫不比出征来得轻松,来的时候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回家的时候,虽然有了荣耀加身,但是同样,数月疲惫和同袍的伤亡也让人感觉到客场作战的憋屈。
而且缴获的大量牛羊马匹和物资、俘虏也极大的拖慢了行军的速度,加上近日草原的天气变幻,使得行军愈发困难。
回家的路上,朱圣保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是大量的游骑兵撒出去。
沿途遇到的小股元军残部或者部落,朱圣保的手腕依旧强硬肯归附的,那就收取部分牛羊,然后允许他们内迁,不肯的,则依旧由李文忠车轮放平。
他要确保草原各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听到大明就发抖。
在途中,朱棣一首沉默着,很多次有想问的,但是看着朱圣保的脸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朱圣保看出了他的纠结,率先开口询问:“怎么了?是觉得大哥太过残忍?”
朱棣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你出生之前,西叔当和尚之前,我们这一大家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是至少还有盼头,后来随着元廷的苛捐杂税没理由的增加,日子越来越难熬,你大伯,也就是我和文正的爹,就是因为实在是没吃的了,最后饿死在了家里。”
“还有你文忠哥,连同他的娘亲,你的二姑姑,一家一十西口,被元廷逼死了十二口,只有文忠和二姑父逃了出来,二姑父连滁州都没到,就倒在了路上。”(这里我改了,实际李贞是恩亲侯)
朱棣睁大着眼睛看了看朱圣保,又看了看前方骑着白马的李文忠,嗫嚅了几下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又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沉默着拽了拽缰绳,试图跟朱圣保并行。
“老西啊,有些时候,妇人之仁不可取,既然事情己经做了,那就要做绝,不要留下后患,后患无穷啊。”
“记住大哥的话,以后要是有仇家,杀完他们之后先不要走,再等等,或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朱棣毕竟是一国皇子,话说到这,他也能明白,但是还有一件事他没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