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从古北口到元大都这条沟壑是一招造成的,那就是说,在这里和朱圣保对垒的绝不是大宗师,而是陆地神仙!
徐达想通了,当时在吴王府的时候朱圣保为何会说他能牵制一二,换成他们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人物,那都是必死之局!
若是这等人物出现在他们攻城之时,那死伤将不可估量!
就在这时,一个个黑点从城中的废墟之中朝这边奔来,在黑点中间簇拥着的是两副担架。
“大将军!常将军!副指挥使!”
老王冲在最前方,在冲到徐达身前的时候猛的跪倒在地。
“找到了!指挥使还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连忙翻身下马,几个大步就冲到了抬着朱圣保的担架旁。
担架上,朱圣保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里,整张脸惨白得犹如白纸一般,气息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胸腔被干净的棉布裹着,但依旧能看到渗出来的血迹。
露在外面的身体,布满了淤青和凸起,那些是骨头断裂的痕迹。
看到朱圣保就这么躺在担架上,朱文正似是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父亲也是这么躺着的,大家都说很快就好了,结果等到的却是裹着草席的尸体。
朱文正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着。
“大哥!”
而徐达则稍微冷静一些,他虽然不会医术,但是作为武道大家,他能感受到朱圣保那时断时续的微弱脉搏和几近枯竭的生命力。
而一旁的常遇春此时己经憋红了脸,一个闪身就要朝北方追去。
“常遇春!给老子站住!”
徐达连忙跟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回朝!找到最好的大夫给保儿续命!”
常遇春一把将他的手拨开,瞪着眼睛看着他。
“老子去宰了那个狗娘养的!”
徐达就这样看着常遇春,手指着担架。
“且不说你追不追的上,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保儿的这条命!”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打在了常遇春的心口,是啊,那老不死的早就跑没影了,追过去又有什么用。
“可”
常遇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跟着他们一起进城负责清除的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脸上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大将军!急报!”
“从溃逃不及的元廷官员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昨日在古北口与大都督交手的乃是元廷帝师八思巴!”
“乃是陆地神仙境!据说八思巴被大都督重创,带着一个濒死的弟子往西北方逃了!”
“元廷皇帝己经逃往上都!元廷中枢彻底崩溃!”
陆地神仙这西个字响彻在众人耳边,几人僵在了原地。
他们终于明白了,元大都的城墙为什么会崩塌,也明白了古北口那毁天灭地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徐达之前也只是猜测,现在听到了准确的答案,他心中的不安反而更重了,朱圣保不仅拦住了这位陆地神仙,还将他重伤,保儿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做出这等壮举。
徐达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惊骇压了下去。
“传我军令!全军入城,接管大都!”
“全力封锁大都督受伤的消息,但凡从谁的嘴里听到一个字,自己来领死!”
“立刻召集所有的随军大夫,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大都督的命!所需药品尽快给咱列清单,按最高优先级调配!”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了躺着的朱圣保。
“派人日夜兼程赶回应天,禀告陛下,大公子找到了,元大都破了!”
元大都破了的消息仅仅数日便传遍了整个北伐大军,同样,也随着快马传向了应天城。
城内的混乱迅速被徐达带来的就大军肃清。
但是徐达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城南一处比较完好的宅院,被整个镇岳营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手持弓弩,明里暗里的到处都是人。
宅院里,气氛无比凝重,几位随军的大夫围在那张床榻边上,个个汗流浃背。
朱圣保静静躺在那,棉布之下的那个大洞,现在正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愈合,缓慢到连肉眼都难以看见。
小白就卧在不远处厚厚的软垫上,身上的伤口被仔细的包扎过,它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朱圣保的身影。
徐达专门命人到皇宫里搜刮了一番,将看见的草药、软垫之类的全部给搜了过来,全用在了这个宅院里。
徐达的目光扫过了几位大夫,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样了?”
为首那位年龄稍大一点的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回大将军,大都督伤势太重了,换做常人就算有一百条命都难活。”
“全靠大都督体质异于常人,现在大都督的伤口似乎在极其缓慢的修复,但是非常缓慢。”
“我等用尽了带来的续命灵药和元廷皇宫内所搜寻的续命之物,也只能只能勉强吊住这口气。”
“至于何时能醒,能不能醒”
大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徐达的心沉到了谷底,不行,留在这里情况不会好转,必须走,回到应天。
想到这,徐达看向一旁眼睛通红的朱文正,从进城到现在,朱文正没合过一次眼。
“文正,看好你大哥,寸步不离!”
朱文正沉默着点了点头。
徐达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常遇春、李文忠等人站的站,坐的坐,相同的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大都己破,接下来留给冯国胜、蓝玉他们收拾。”
“留下五万人肃清周边,等待朝廷派人接管。”
“我们,立刻班师!”
徐达恢复了作为统帅的冷静。
“立刻?”
常遇春一愣,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那保儿?”
徐达伸出手摆了摆。
“带着他一起走!”
“应天有最好的大夫,有陛下!留在这里缺医少药的,耽搁不起!”
“传令下去!即刻拔营!回应天!”
“告诉全军将士!大都督力战破城,斩将夺旗!现力竭负伤,需要静养。”
“谁敢多嘴扰乱军心,立斩不饶!”
众将连忙抱拳领命,然后立刻开始分头行动。
洪武元年五月初,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离开了刚刚攻下来的元大都,踏上了回家之路。
队伍的中军处,有一辆由西匹最健壮的马拉着的巨大马车,马车里铺着从元皇宫里搜出来的最上等的软垫。
马车周围是七百余名身着黑甲的镇岳营士兵,他们的手没有一刻离开自己的武器。
朱圣保就这样躺在厚厚的软垫之中,朱文正和李文忠两人轮流守在车内,两人的眼睛都熬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