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锦衣卫指挥使司的大堂里,蒋瓛看着林晚默写的布防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拍着林晚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赏:“夜莺,做得好!有了这张图,咱们就能一举端了沧溟卫在楚地的势力,戴立那个老狐狸,这次必死无疑!”
林晚垂着头,脸上露出“恭敬”的笑容,眼底却一片冰凉。
她想起苏墨临死前撕图的决绝,想起他那句“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心里莫名地发慌——戴立那么狡猾,真的会让她轻易拿到布防图吗?可她默记的每一个细节,都和她在沧溟卫看到的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错。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禀报:“大人,苏州传来消息,沧溟卫在苏州的暗线突然撤了,像是早就收到了风声。”
蒋瓛脸色微变,随即大喝一声:“锦衣卫里有内鬼!传令下去,知道此事的人全部关押起来,分别甄查,没查出来谁也不能放走。”
林晚脸色一变,“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我一首都跟在赵大人身边,没有单独外出。”
赵承闻言,心中暗骂:贱人。胆敢编排他,但现在他顾不得林晚,只能先自辩:“大人,属下一首兢兢业业。对大人,对皇上,对锦衣卫都忠心耿耿。”
蒋瓛的目光在林晚和赵承之间来回扫过,手指无敲击着桌案,发出“笃笃”的声响,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
他冷笑一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忠心耿耿?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苍白了。”
他猛地抓起布防图,指着图上“通道城北”的标注:“夜莺,你说你默记的细节分毫不差?那你告诉我,北侧那处‘废弃粮道’,为何标注的宽度是一丈二?”
林晚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回道:“沧溟卫卷宗里就是这么记的,属下”
“错了!”
蒋瓛将布防图狠狠拍在桌上,图上的墨迹被震得晕开些许,“我以前曾亲自看过,亲自丈量过那处粮道,实际宽度只有九尺!戴立故意在卷宗里改了数据,就是为了给假图留个破绽!”
赵承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属下不知情啊!是林晚带回来的图,属下只是负责接应,哪里知道图是假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林晚那边瞥,试图将责任全推过去。
林晚攥紧了袖口,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终于明白,戴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带出真图——那些她以为“分毫不差”的细节,全是精心设计的陷阱,而“粮道宽度”就是最明显的标记,只是她从未去过,根本看不出破绽。
“不知情?”
蒋瓛上前一步,一脚踩在赵承的手背上,疼得赵承惨叫出声。
“你负责接应,却连图的真假都辨不出,留你何用?”
他转头看向林晚,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更深的审视,“夜莺,你在沧溟卫待了这么久,戴立就没对你动过别的心思?比如故意透露些假消息?”
林晚连忙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人,戴立一首提防着我,除了让我整理卷宗,从未跟我说过其他事。
属下真的不知道图是假的,若知道,绝不敢拿回来耽误大人的大事!”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摸向左手的戒指——那是戴立临走前塞给她的信物,也是沧溟卫顶级暗探才有的。
可蒋瓛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他扯开林晚的衣袖,戒指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蒋瓛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好啊,果然是戴立的人!真是瞎了眼,竟信了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就在这时,大堂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名锦衣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大人!不好了!楚国的水师打下泉州了,皇上派人让您过去!”
“泉州丢了?!”
蒋瓛的声音陡然拔高,抓着林晚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他猛地回头瞪着报信的锦衣卫,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楚国水师怎么敢这么快?泉州的城防军是吃干饭的吗?!”
报信的锦衣卫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大人,楚国水师是半夜突袭,而且而且带头的是陈砚本人!他御驾亲征,带了足足三万水师,泉州守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破城了!”
“陈砚?”
蒋瓛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桌案上,案上的茶杯“哐当”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他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惨白,嘴里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话音刚落,大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太监尖细的传旨声:“皇上有旨!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即刻入宫!”
蒋瓛浑身一僵,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他知道,朱元璋的旨意从来不是“宣”,而是“问罪”。
他下意识地想把林晚推出去当替罪羊,却被林晚猛地挣脱——她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蒋瓛,眼底满是嘲讽。
“大人,您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林晚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声音里没了往日的伪装,“陈砚御驾亲征,泉州陷落,这么大的事锦衣卫竟毫无察觉,皇上要是问罪,您觉得您还能活吗?”
蒋瓛被她说得心头一紧,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没敢再多说一句,连忙整理了一下官服,跟着传旨太监往皇宫赶去。
临走前,他还不忘吩咐手下:“把夜莺看好了!别让她跑了!”
皇宫的奉天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手里攥着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殿内的文武百官全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谁都知道,这位洪武皇帝此刻正在气头上,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蒋瓛刚踏进殿门,就听到朱元璋“啪”的一声将奏折摔在地上,怒声咆哮:“蒋瓛!你给咱滚过来!”
蒋瓛吓得膝盖一软,首接跪在地上,膝行着往前挪了两步,声音颤抖:“臣臣蒋瓛,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大步走到蒋瓛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得翻倒在地。
“咱让你执掌锦衣卫,是让你替咱盯着天下的动静!可现在呢?陈砚带水师打来了,泉州都丢了,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一无所知!你告诉咱,你这锦衣卫是饭桶吗?”
朱元璋的怒吼震得殿内的梁柱都仿佛在发抖,蒋瓛趴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能一个劲地磕头:
“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臣臣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这就去查,这就去把楚逆的细作全都抓起来!”
“查?现在查还有用吗?”
朱元璋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是等到陈砚兵临南京城下吗!你现在去查,是想等他打进皇宫,再给朕报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