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的朱元璋,却陷入了两难。
他虽恨陈砚的土改政策,却也明白士绅占地过多是天下隐患。
御书房内,他拿着湖广送来的战报,对太子朱标说:“标儿,你看陈砚这一手,看似狠辣,却让流民都往他那边跑。咱们若出兵帮士绅,岂不是站到了百姓的对立面?”
朱标沉吟片刻,答道:“父皇,儿臣以为,陈砚的土改虽有可取之处,却过于激进。
士绅若尽数被逼反,天下必乱。不如咱们先下一道旨意,限制士绅占地,每亩征收重税,同时安抚流民,这样既不会得罪士绅,也能拉拢百姓。”
毛骧刚要躬身领旨,御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内侍略显慌张的通报:“陛下,户部尚书赵勉求见,说有江南税银急报。”
朱元璋眉头拧成一团:“让他进来!”
先勉捧着账册快步走入,官服上还沾着些许风尘,显然是刚从户部衙门赶来。
他跪倒在地,双手将账册高举过头顶:“陛下,江南十三府上月税银,至今未到分毫。苏州府、松江府的税吏传回消息,说沈家、徐家牵头关闭了粮栈、布庄,还扣下了漕运船只,声称不除陈砚,便断了朝廷的财源。”
“反了!真是反了!”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案,案上的青花釉里红瓷瓶晃了晃,险些摔落在地。
朱标连忙上前扶住瓷瓶,轻声劝道:“父皇息怒,江南士绅虽骄横,但若真动了刀兵,恐生变数。汤和将军的大军还在凤阳整备,若先去江南,陈砚在湖广那边怕是会趁机扩张。”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走到御书房的窗边,望着庭院里凋零的梧桐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标儿,你以为江南士绅为何敢如此嚣张?”
朱标沉吟道:“儿臣以为,一是陈砚的土改让他们慌了神,怕自己的田产被分;二是他们盘踞江南百余年,根基深厚,以为朝廷不敢轻易动他们。
“说得好!”朱元璋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他们以为咱离了江南的税银就活不下去?以为联合起来逼宫,咱就会妥协?咱偏要让他们看看,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他走到赵勉面前,接过账册翻了几页,目光落在苏州府的税银数额上,冷哼一声:“沈家在苏州占了两千顷良田,去年只缴了五百两税银,这就是他们给朝廷的‘供奉’?传旨给汤和,让他三日之内出兵江南,先拿苏州沈家开刀!
告诉汤和,凡抗税拒缴、参与‘保境自治’的士绅,家产抄没,田产充公,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毛骧连忙应道:“臣遵旨!”说罢,他躬身退了出去。
赵勉见朱元璋心意己决,便又道:“陛下,江南税银断供,国库如今只够支撑三个月的军需。若汤和老将军在江南用兵过久,怕是会影响对陈砚的征讨。”
朱元璋揉了揉眉心,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朱元璋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之前截获的陈砚奏报,说道:
“陈砚在湖广抄了不少士绅的家产,据说有几百万两白银。让汤和,把江南抄没的家产一半归国库,一半赏给将士们。这样既能充实国库,又能鼓舞士气。”
“陈砚在湖广把士绅的田产分给流民,流民为了报恩,都愿意为他卖命。”
朱元璋指着奏报上的内容,对朱标说,“你看,他还让流民开垦荒地,每亩地收三成税,比朝廷对士绅的税还重,可流民却心甘情愿。这是为何?”
朱标接过奏报,仔细看了看,答道:“父皇,因为陈砚把田产实实在在地分给了流民,流民有了自己的地,就有了盼头。
朝廷虽然也限制士绅占地,但士绅总有办法偷税漏税,再加上地方官吏强征暴敛,百姓因负担太重成为流民流民。”
朱元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看来,这土改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只是陈砚太过激进,把士绅逼得太紧,才闹得天下动荡。”
他顿了顿,又道:“赵勉,你去拟一道旨意,传谕天下:
凡士绅占地超过千顷者,多余田产须按市价卖给朝廷,朝廷再把田产分给流民,流民分田后,每亩每年缴三成税,十年内不增税。
若士绅不愿卖田,每亩每年缴五成税,抗税者,以谋逆论处。”
赵勉闻言,连忙躬身道:“陛下圣明!此旨意一出,既能安抚流民,又能削弱士绅,还能充实国库,一举三得啊!”
朱标也附和道:“父皇这招高明,既借鉴了陈砚土改的可取之处,又避免了激化矛盾,比儿臣之前的提议更周全。”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拍了拍朱标的肩膀:
“标儿,治理天下,不能只讲仁政,也不能只讲铁腕。要刚柔并济,才能让天下安稳。你以后登基,也要记住这一点。”
朱标躬身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