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内殿的烛火被调得柔和，沈皇后靠在软榻上，陈砚坐在一旁，正拿着一本农书轻声读着。
窗外偶尔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衬得殿内愈发静谧。
“陛下，今日听宫女说，己有农户开始试种新粮种了？”
沈皇后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陈砚手中的书页上。
陈砚合上书，伸手替她掖了掖盖在膝上的锦毯：“嗯，是从交趾引种的粟米，耐旱且产量高，工部的人改良了种植法子，先在桂平、梧州两地试种。
若收成好，明年春耕便在广西全域推广。”
他顿了顿，又道，“等你身子好些，开春我带你去桂平看看，田里的新苗冒头时，满眼都是生气。”
沈皇后轻轻点头，手再次覆上小腹：“真想让阿稳也早点看看那样的景象。
对了，今日戴立来送摇篮的木料样品，说选的香樟木都晾了三年，
没有半点潮气，还特意请了老木匠来做，说保证打磨得比绸缎还光滑。”
陈砚闻言笑了笑：“他办事向来细心，不过我还是叮嘱了，每个边角都要反复检查，绝不能有半点毛刺。咱们的阿稳，可得在最安稳的地方长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皇后渐渐有了困意，陈砚亲自扶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内殿，转身去了御书房。
此时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沧溟卫指挥使戴立正捧着一叠密报等候。
见陈砚进来，指挥使连忙起身行礼：“陛下。”
“明廷那边有新动静吗？”陈砚走到案前坐下，拿起密报翻看。
“回陛下，南京那边传来消息，朱元璋昨日又召了户部官员议事，这次明确提了要‘减江南三府赋税’，不过具体减多少还没定。
另外，太子朱标昨日去了国子监，和学官们讨论‘仁政’，还提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底下的官员都在猜，太子是想借着孟子的学说，推动新政。”
陈砚手指在密报上轻轻敲击，眉头微蹙：
“朱标这步棋走得巧，借儒家学说立住脚跟，既讨好了士绅，又能安抚百姓。
看来咱们得加快速度，土地分配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一旦百姓拿到地，尝到了甜头，明廷再想拉拢就难了。”
他抬头看向戴立：“再给沧溟卫在南京的探子传信，让他们密切盯着户部的动向，尤其是赋税调整的具体章程，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另外，让人去查国子监那些学官的底细，看看哪些人是偏向朱标的，哪些人还在观望。
“臣遵旨！”戴立躬身应下，又递上另一封密报，“陛下，这是广西土地丈量的最新进度，柳州那边的瑶族聚居地，丈量工作己经完成了八成。
当地的土司派人来说，愿意配合朝廷分地，还主动提出要派族里的老人协助统计人口。”
陈砚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这就好。之前我还担心瑶族同胞对朝廷有顾虑，现在看来，只要咱们真心为他们办事，他们自然会信任咱们。
告诉官员，分地时一定要尊重瑶族的习俗，若是有瑶族同胞想保留族里的公田，也可以酌情同意，不必强求一致。”
“臣明白。”
戴立退下后，陈砚又拿起农情报告翻看，首到深夜，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准备回内殿。
路过偏殿时，他瞥见殿内还亮着灯，走近一看，竟是工部的几名工匠正在连夜修改摇篮的图样。
“陛下！”工匠们见陈砚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陈砚摆了摆手，走到案前，看着图样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问道：“还在改？”
为首的老木匠连忙回道：“回陛下，臣等觉得之前的图样还是不够稳妥，这摇篮的底座得再加两层防震的木垫，这样哪怕有人不小心碰倒，也不会伤到小殿下。
还有这围栏的高度，得再调整半寸，既保证小殿下不会爬出来，又能让皇后娘娘方便照看。”
陈砚拿起图样仔细看了看，点头道：“你们考虑得周全，就按这个改。
不过也别太劳累，夜里寒气重，让御膳房给你们送些热汤来。”
老木匠感动得眼圈发红：“谢陛下体恤！臣等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陈砚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偏殿，回到内殿时，沈皇后还在浅睡，呼吸均匀。
他轻轻在床边坐下，借着微弱的烛火，看着沈皇后的睡颜，又低头看了看她隆起的小腹，心中满是安稳。
他知道，眼下明廷虎视眈眈，大楚的建设也还有诸多挑战，但只要身边有她，有即将到来的阿稳，有那些信任他的百姓，他就有信心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将大楚建设成真正的太平盛世。
次日一早，陈砚刚上完早朝，便接到消息，周边府县送来了新酿的米酒和刚晒好的腊味，说是当地百姓特意为皇后准备的，祝皇后孕期安康。
陈砚当即让人把米酒和腊味送到内殿，沈皇后见了，笑着对陈砚说：
“百姓们的心真是热乎，咱们更不能辜负他们。
不如这样，把这些米酒和腊味分一些给御膳房，让他们做成吃食，赏给朝中的官员和宫里的侍卫宫女，也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陈砚点头赞同：“好主意。这样既能让大家感受到百姓的心意，也能让宫里宫外都热闹些。”
当天中午，御膳房便用百姓送来的米酒和腊味，做了腊味饭、米酒炖鸡等吃食，分赏给众人。
官员们吃着饭菜，纷纷感叹陛下和皇后心系百姓，连百姓送来的东西都愿意与众人分享；侍卫宫女们更是感动不己，干活时也格外卖力。
陈砚回到案前，拿起送来的农情报告，反复看着上面的亩产数据，心中充满了干劲。
傍晚时分，沈皇后听说了粟米丰收的消息，也格外高兴：
“太好了！等农户代表来了，咱们一定要亲自见见他们，听听他们说说田里的事。
说不定还能问问他们，种粟米有什么诀窍，将来在其他地方推广也能少走些弯路。”
陈砚握着她的手，笑着说：“好，到时候咱们一起见他们。等阿稳出生了，咱们还可以把这些故事讲给他听，让他知道，咱们大楚的江山，是靠无数百姓的汗水和辛劳，一点点建起来的。”
沈皇后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嗯，让他从小就知道百姓的重要性，将来才能做一个心系苍生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