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治疔（中）
林晚星躺在那里，薄的说一个人体标本都不为过。明显能看出苍白的皮肤包裹着骨骼，几乎看不见肌肉的轮廓，没有头发，头上只带着一定棉帽。
眼罩遮住了她的眼睛，耳朵带着静音耳麦，一根细小的鼻饲管沿着脸颊蜿蜒而下，连接着床边的营养泵，这是维持她生命的唯一信道。
这就是被那该死的误诊折磨了十二年的林晚星。一个仅仅三十八岁，却仿佛已经燃烧殆尽的人。
即使是她这样的外行，也能清淅地感受到——床上这个人之所以还留有一丝气息，完全是靠着一位父亲不灭的执念在强撑。
如果赵小锤出手，一旦成功，那将被视为无法复制的神迹。只要不傻，就知道随之而来的质疑和无穷无尽的麻烦。
一些人会想尽办法证明这是偶然，将赵小锤视为必须掌控或清除的异类。
但是由她来完成，意义便不同了。成功了，轻松慢行的技术就是可复制、可传承的，虽然同样会触动既得利益者的蛋糕，麻烦不会少，但助力同样不会少。
此时，时间是12点27分。
走到医疗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恒温箱，将需要用到物品一一取出，整齐地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果果停了下来，她看了眼女顾客几乎毫无起伏的胸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后，果果睁开眼，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她听不到客人的心跳声，也感受不到她应有的呼吸起伏。这一刻，无助感几乎让她想转身把季闻风叫进来。
太难了！
果果轻咬嘴唇，看着床上瘦骨嶙峋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她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随后轻轻地俯下身，在一个绝不会惊扰到对方的距离停下。然后，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体内，呼字诀悄然起势。
客人戴着隔绝光线的眼罩和声音的耳麦，她不敢有丝毫惊扰。但她必须让对方知道——我来了，我在你身边，我和你一起面对。
果果要尝试与客人连接，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呼吸，如果连这点回响都铺捉不到，那么她只能退出去，换个人再来。
时间，在寂静的车厢里流动，果果全身心地投入到感知之中。
终于，一丝及其微弱的回响，被她听到了。
果果“听”到了，她的眼帘仅仅波动一下，就迅速平静下来。
一呼一吸之间，果果要跟上顾客如同过山车一样的心跳频率。
这是及其考验耐心的过程。
果果要和客人的呼吸融为一体，使得任何外人此刻进入车厢，仅凭听觉会误以为这里只有一个人在呼吸、一个人在存在。
她要先成为她，然后才能触碰她。
女顾客的心跳如同失控的过山车，毫无规律可言。
然而，在果果运转的“呼”字诀牵引下，这杂乱无章的搏动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包裹。
一呼一吸之间，两者的节奏渐渐交织，从最初的各行其是，到后来的彼此试探，最终奇异地融为一体
这毫无现代科学依据可言的古代玄学，此刻正展现着它不可思议的力量。
果果缓缓睁开眼睛，体内呼字诀已自然流转。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跟随着女顾客那杂乱的心跳。她小心翼翼地探出手，用纤细的食指，一点一点地触碰到了女顾客冰凉的手背。
“！”
没有触发任何应激反应，也没有引发pe（劳累后不适）。
果果成功地骗过了林晚星的大脑，让它将这次触碰识别为“自我接触”。如果自己碰自己还能引发崩溃，那她根本撑不到现在。
虽然过程艰难，但赵小锤方案中预想的关键一步已经达成。果果心中平静无波，这一次，她伸出双手，轻柔地摘下了林晚星脸上的眼罩。
林晚星并未完全清醒，处于一种弥留之际的朦胧状态，仅存着些许微弱的意识。
当眼罩被移开时，她没有出现预想中的不适，只是艰难地眯开一道极细的眼缝——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通过这道缝隙，她看到了那个早已通过呼吸和心跳感受到的熟悉身影。
而当她真正看清眼前人时，一个念头无来由浮现：好漂亮的人儿
恍惚间，她甚至以为看到了健康时的自己。
如果如果没有这场病，自己是不是也能这样漂亮？这样温婉，这样带着暖意，连笑起来都这么好看？
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果果用温柔眼神回应了她的疑惑，仿佛在说：没错，等你好起来，你也会这么漂亮。
这无声发生的一切，林晚星的大脑都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我会好起来吗？”
“会的，我们一起努力。”
无声的交流还在继续，果果的动作却未停，她端起身边的小碗，老顾亲自熬制的小米油还散发着馀热。
从昨天接到赵小锤通知开始，果果已经十八个多小时滴水未进，可是饥肠辘辘的感觉，和眼前的顾客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一小口小米油被轻轻送进了林晚星嘴里，喂完她一口，果果自己也喝了一小口。
米油滑过喉咙，空荡荡的胃部仿佛被瞬间激活，舌底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唾液，这是身体对碳水化合物的渴望。
更明显的变化在血液里。血糖浓度从之前的较低水平开始快速爬升，一股暖流随之从胃部向全身扩散。原本因长时间饥饿而来的负面影响，正缓缓修复。
体内运转的呼字诀让果果能感受到体内情况，同样也能感受到林晚星对那一小口米油的回应是微弱和缓慢的，她的代谢系统太虚弱了。
正是这细微的差异，即将打破两人之间脆弱的同步平衡。
体内呼字诀滞涩感，是两人即将脱离的预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