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有史以来第一个
“我真是搞不懂,远山先生是怎么想的。”
年轻人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见。
“这可是远山资本的年中庆功晚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什么人都能混进来?安排一个按摩的环节,简直是在拉低整个晚宴的格调,也是对我们这些客人的不尊重!”
他这番话,看似在抱怨主办方,实则矛头直指赵小锤,也说出了在场不少人心中的想法。
毕竟,赵小锤的出现,确实不符合这场合的任何规则。
他确实有一些本事,他确实把一项专业做到了顶尖,但那专业是什么?
按摩!
你搞笑呢!
而且,轻松慢行不是开放了那个国际预约信道了嘛,显然他的手艺也成为了有钱就能享受的东西。
既然如此,他凭什么敢喝那瓶酒、敢吃那盅佛跳墙。
还没有人出面阻止他!
凭什么?
江家的面子吗?
那不好意思了,江家的面子,在我这儿没那么大!
然而,年轻人预想中的附和并未出现。
赵小锤甚至没抬眼,只是又给自己舀了一勺浓汤,动作流畅,仿佛天塌下来也得等他喝完这口汤再说。
倒是钱满坤,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汤匙,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他抬眼看着方浩,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和气:
“小方总,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嘛。你觉得什么是格调?你父亲花几千万买幅画挂在墙上,那是格调。我愿意花同样的价钱,请赵先生给我调理一次身体,难道就不是格“调了?”
“赵先生?”叫方浩的年轻人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正想反驳说一个按摩师算什么大师,一直没说话的凌睿,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用一种更平静,也更具杀伤力的语气开口了。
“方浩,”凌睿淡淡地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你爷爷最近因为神经衰弱,整夜整夜睡不着吧?你父亲托了不少关系,想约协和医院那位神经科的刘主任,排队都排到明年了,对吗?”
方浩的表情彻底僵住,这事儿是家里的隐秘,他不知道凌睿是怎么知道的。
凌睿的目光从方浩惊愕的脸上,转向了身旁气定神闲的赵小锤,眼神里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异样。
他轻声对脸色煞白的方浩说:
“我劝你,有这个功夫在这儿计较谁有资格来,不如回去跟你父亲商量一下,怎么拿出诚意,来求一个机会。”
年轻人不可思议地拿手指着赵小锤:“我父亲,求他?”
“滚!”
两声厉喝同时响起,年轻人脸色煞白。
他以为,这两位只是和小按摩师来抢佛跳墙和酒的,没想到竟这么维护他。
他可以不看江家面子,却不敢同时得罪江家和这两位,于是昂着头张开嘴无声说了两句,然后用在外人看来,无比体面的方式,转身离开。
赵小锤:“”
直到对方走远,他才放下筷子,真诚地对钱满坤说:“谢谢钱大哥。”
随后,他满脸好奇地转过头,看着正慢条斯理喝汤的凌睿,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这位大哥,我好象在哪儿见过您?”
“咳咳咳!”
凌睿一口汤没咽稳,直接呛了出来。他猛地放下小碗,端起茅台一饮而尽,才把那股气压下去,俊脸涨得通红。子,他才一脸无奈地看着赵小锤:
“赵老板,这才几天就把我忘了?当初找您麻烦的那家银行,还记得吗?”
当初停了轻松慢行资金流通的开户行,这位是总行派来沟通的负责人,沟通的效果很好,那家开户行之后尽心尽力为轻松慢行服务。
赵小锤恍然大悟:“那谢谢您了,凌行长。”
吃饱喝足的赵小锤又看了看两人,好奇地问道:“话说,你们要不出面帮我的话,我该怎么对他装逼打脸?”
听到赵小锤这个无比真诚的问题,钱满坤和凌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莞尔。
钱满坤率先哈哈大笑起来,他放下碗,靠在椅背上,象个传道授业的兄长:
“赵老弟,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实在了。”他指了指方浩离开的方向,“对付这种人,你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
见赵小锤一脸“那他不是会一直烦我”的困惑,钱满坤解释道:“你看,他为什么敢冲你嚷嚷?因为在他眼里,你是个‘按摩的’,可你的真正本事,我和凌行长知道,江小姐知道,此间主人可能多少知道一点,以后还会有更多分量更重的人知道。”
听了钱满坤的话,一旁凌睿放下了酒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赵小锤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装逼打脸手段,也对此事没了兴趣,见两人不再吃喝,便问道:“你们不去社交,来着干啥?”
凌睿闻言一笑,指了指桌上那瓶见底的茅台:“为这个。市价五十万,有钱也未必能拿到真货。”
他又指了指那蛊佛跳墙的空坛:“也为这个。制作者跟你一样,是行业顶尖。我们想单独约他做一席,约不到。”
一旁的钱满坤心领神会地补充道:“这顿饭,难的不是价格,而是跟请你出手一样,平时见不到、约不上!所以我们是来‘蹭’的,蹭一顿顶级的饭,顺便”他别有深意地看了赵小锤一眼,“蹭一位顶级大师的席。”
“”
赵小锤觉得跟他们说话比给人理筋正骨还累。这些人似乎从不直说,话里总绕着九曲十八弯。
他微微俯身,凑近看着俩人,脸上写满了真诚的困惑,试探着问道:“两位老哥,你们是不是话里有话?”
凌睿和钱满坤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跟19岁的按摩师交流,必须卸下所有社交辞令,回归市井。
“好吧,老弟,就算我们话里有话。”钱满坤率先投降,他抬手摸着自己头顶那片已经颇具规模的黑色短发,脸色无比郑重地说道:
“你给了老哥我‘老来俏’,给了老哥第二春!老哥没什么能报答的,所以给你交个底: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无论江家那边是什么态度,你那个‘轻松慢行’的周边和垡头地区的商业改造,我投定了,不会断!怎么赚钱,咱们以后慢慢琢磨。”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那极具规模的肚腩,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豪气干云:
“老哥不差钱,赔得起!以后但凡有事,尽管言语,咱这儿不差事!”
赵小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颤巍巍的大肚子吸引了。他的大脑里瞬间构思出三套以上的腹部经络疏通及减脂方案。
他挠挠头,认真地说:“谢谢钱老哥。等我店里正式营业了,您再来一次,我帮您把脱发和肾的问题彻底断根,顺便再看看您这肚子。”
钱满坤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老老弟啊!啥时候营业啊?”
这个问题赵小锤没法回答,他只能转头看向凌睿,眼神里带着询问。
凌睿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我来,是大领导托我给您带句话。”
赵小锤更好奇了:“我不是刚从他办公室出来吗?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凌睿用一种混杂着不可思议、无奈和一丝丝钦佩的复杂眼神看着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赵先生,在那间办公室里,您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耍完脾气,还摔门就走的客人!”
赵小锤:“”
“老弟啊”
一边的钱满坤,脸上的豪气和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摩挲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他太清楚凌睿口中的“大领导”意味着什么。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做了,看他那一脸“我做错什么了吗”的茫然表情,显然是压根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这已经不是胆量的问题了。
过了足足三秒,钱满坤才缓缓地、郑重地,将停在半空的手转向赵小锤,竖起了那根肥硕的大拇指。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朝圣般的呢喃:
“你是真牛逼啊。”
同一片夜空下,相隔三十多公里,京城西南角的城中村。
这里的空气里没有名贵的香水与雪茄味,只有烧烤摊的油烟和老旧下水道返上来的潮气。
郑玲玲就站在这片逼仄的天地之间,身边是她的全部家当:一个被塞到变形的彩色蛇皮袋,一个贴纸已经磨损的旧行李箱,还有一个用黄色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大纸箱。
就在她划掉手机上那条“车辆已到达”的通知时,一束沉稳而不刺眼的光线,穿透了狭窄巷道的昏暗。
一辆车身漆黑、线条低调得近乎于朴素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了她的面前。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熨帖黑色制服的司机,对郑玲玲微微点头致意:
“郑小姐,我来吧。”
不等郑玲玲反应,他已经轻松地拎起那个最沉的纸箱,稳稳地放进后备箱。接着是行李箱,最后是那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整个过程,动作利索而高效。
他为郑玲玲拉开后座的车门,一只手护在她头顶上方,以防她碰到车框。
郑玲玲几乎是屏着呼吸坐了进去。
“砰”的一声轻响,厚重的车门隔绝了巷子里所有的喧嚣与气味。
车内,是另一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淡淡木质香氛的味道,触手可及之处皆是柔软的皮质与冰凉的金属,脚下的地毯厚实得让她不忍心踩实。
这是一辆她连牌子都叫不出的豪车,其内部与奢华,让她感觉自己的格格不入。
她僵直地坐着,双手局促地攥着自己廉价帆布包的背带,那是她身上唯一熟悉的东西。她不敢靠向椅背,也不敢转头去看窗外飞速倒退的、自己生活了数年的破败街景。
车辆平稳地驶出城中村,导入城市的璀灿车河,朝着那片灯火通明、权贵云集的城市心脏地带驶去。
那是这辆车返回轻松慢行的规划路线。
等待郑玲玲这样的小人物的命运会是什么?
郑玲玲没有决定权!
后海某庭院。
随着钱满坤的呢喃,一声清脆的‘叮’声,瞬间让整个庭院所有流动的光影和声响,瞬间凝固。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站在庭院的中央,正准备开场词——晚宴马上开始。
前一秒还散落在庭院各处、低声交谈的宾客们,此刻都展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
无论是投资总裁、科技新贵,还是新晋影后、类似江莹这样的家族代表,在此刻,全都安静下来。
灯光悄然汇聚,打在庭院中央的平台上。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持着那只发出声响的水晶杯,平静地站在光晕之中。
那个凭借一己之力,将“丑驴集团”从百团大战的尸山血海中杀出,并最终一统江山,缔造了千亿市值商业帝国的男人。
冷枭。
一场足以搅动半个京城资本圈的盛宴,一个财富与权力交织的无声猎场,即将正式拉开帷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