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抽到幸运签咯！……补兑！
意识沉入那片熟悉的光雾之海，二号管理员的身影在翻涌的潜意识碎片中凝实。
他径直走向那片林立着无数操作终端的潦阔平原，目光扫过那些明灭不定的光点——那是智人心海内部无数意识碎片交织、争斗、融合与湮灭的显化。
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来到操作面板前，手指落在界面上。
“查询‘倒行塔’与铠甲雕像相关信息。”他的指令目标明确。
话音落下，周遭的雾气剧烈翻腾起来，仿佛无数人嘈杂的呼喊。
无数记忆的碎片——恐惧、愤怒、绝望、以及一丝微弱却顽固的希望——如同被惊动的鱼群般闪铄碰撞。操作终端上的绿色光芒疯狂闪铄，一些局域甚至爆发出刺眼的红色警告，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部斗争。信息流混乱驳杂，有用的情报被深埋在各种情绪噪音和本能的抗拒之下。
二号管理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声音在雾海中回荡，平静且沉重：
“你们知道，你们不能继续瞒下去。
“如果你们想的话，也可以。等一切都搞砸了，本代智人融入你们之中，我会和外头那些玩意儿打一场一个人的仗。”
“你们要么现在取消我的管理员权限——”他顿了顿，感受着自身与这片心海那坚不可摧的链接，“——要么开始对我开放信息。没有第三种选择。”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想报仇，还想对关乎存亡的重要事项保密，你们知道没那么好的事。今天我必须看到资料。就现在！”
这是第一次，聂维扬对这片承载着无数灵魂碎片的集体潜意识，展现如此强硬的态度。
这不仅是因为局势危急，必须采取非常手段，更是因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已经完全确认，二号管理员的权限是永久性的，与他的灵魂绑定……不，或许比那更深。被赋予于灵魂的东西或许还能被剥夺，但如果那就是他灵魂的本质呢？
聂维扬摊手看了看，猩红手套血光流淌，仿佛书写过千万场战争的牺牲。
这权限无法被剥夺。
它早就和他的灵魂生长在一起了。
这给了他摊牌的底气，让他不再如往常那样，总是对这片被他管理的光芒客气又容忍。
聂维扬握起手，他的意识开始主动拉升，如同挣脱了引力的束缚，向上、向上、再向上！穿过层层迭迭的流光迷雾，俯瞰墓碑般林立的操作终端铺盖的平原。
他突破了某个界限，眼前壑然开朗。
上方不再是弥漫的冰冷光雾，而是一片浩瀚无垠、永恒流淌的光之海洋。
那是智人心海的本体，是无数人类意识、情感、记忆残片最终汇聚成的璀灿星河。那光芒并非单一的颜色，而是由无数种细微的情感色彩编织而成——金色、蓝色、绿色、红色、紫色……它们交织、流淌、旋转，形成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光海。那光芒柔和交织，蕴含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仿佛整个种族灵魂的重量与光辉都浓缩于此。
聂维扬的意识悬浮在这片光海之下，渺小如尘。
但当他伸出手，他能看到流光自然地向他汇聚，那是他管理权之内的东西。他能看到下方平原上那些终端的微光，如同星海下的灯塔，远方的雾气之后，隐约有更加庞大的轮廓沉浮，那象是一个庞大的圆形嵌合在高塔之中，屹立于光雾的流淌磋磨下。
他收回目光，将全部的精神集中，如同伸出无形的手，轻轻触碰那片浩瀚的光海。
并非强行索取，而是温和地释放着精神，传递意念：
“我需要知道一切。”他的意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光海中漾开涟漪，“我需要知道你们经历过的痛苦，才能明白如何让你们获得平静、如何让我们的敌人，承受比那更深重的痛苦。不是吗？
“我相信你们。你们的勇敢、强大、仁爱、宽容……我都明白。只是现在，我们需要交流。”
主打一个儿童心理学。
智人心海之中不止存在美好的情感……不，不如说，人的阴暗面在这里其实更多，只是两者的力量总是持衡罢了。
单纯只是强硬的话，容易闹矛盾。
光海的流淌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翻腾不休的光雾也渐渐平息下来，终端上疯狂闪铄的光芒趋于稳定，一部分终端逐渐熄灭。
一场无声的内部战争终于分出了胜负，保守秘密的意志在生存与复仇的需求面前，开始退却。
每时每刻，都有不计其数的潜意识碎片在其中消散，每一次碎片之间的争斗与融合，都在塑造着心海的形态，也微妙地影响着物质界所有智人个体的潜意识倾向。
现在，斗争似乎得出了结果。
光海的光芒变得更加温顺，庞大的信息流开始缓慢而有序地向聂维扬敞开，力量更多且更柔和地融入他的灵魂。
聂维扬终于确定，他可以且必须强硬——有时候你得主动敲门，才能知道房间里的人让不让你进去。
【滋……滋……】
精神中漫长的时间，现实中只是几个呼吸。聂维扬听见耳机里发出声音，他沉默地倾听着，那是一段录音。
【“现在请听听力题。”
a：“你说，究竟是我们身处时空变易之中，还是我们产生了一个共同的幻觉，它的名字叫‘宇宙’？”】
聂维扬：“？”
前文明的听力题这么哲学？
好吧，这大概只是它在提醒他要注意听。
【b：“其实只是我们在唱同一首歌。你有你的乐章，我有我的乐章，我们合奏了《时代》，而时代与时代合奏《历史》，历史与历史合奏《文明》……”】
不知怎么，聂维扬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列表。还在那儿挂着，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b：“……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我们文明的大乐章——等到了结束的那天，我们就能走下倒行塔……”】
聂维扬微微一愣。
【“……通过胎海，进入幽界，摆脱物质的束缚，写下休止符，让我们从这无尽的乐章中……”】
光海涌动着，无数光芒争先恐后地蜂拥而至，挤进二号管理员的怀抱。流光渗入他的身躯，强烈的痛苦、悲伤、狂躁、不甘、绝望……无穷无尽的情感翻涌而起。
【“……从这错写的乐章中，远离《纷争》、《痛苦》、《酷刑》与《折磨》，远离《战争》，回归从前的安宁。”】
聂维扬咬紧牙关忍耐着，面对外界时，他可以使用心海的力量。但面对心海的冲击，他永远只能靠自己。
【a：“蜂群又一次疯了。”】
【b：“我知道。”】
蜂群……蜂群紊乱综合症？导致这个世界的地球生态圈崩溃的原因，跟来了土卫六？
【a：“这是我们的错。佩内文托。我们未能开辟未来。”】
【b：“我知道，古琮灵女士，我知道。”】
话语的含义就落在二号管理员的脑海中。
聂维扬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古琮灵：“在我们走向不安的死亡之前，我们打算激活最后一个计划：先驱者。我给它的编号是‘20-18-1-9-12-2-12-1-26-5-18’。我会放飞黎明，让它去遥远星空中查找前路，那就是我们的先驱……而土卫六上，我们的一切将留给未来的某人。某个愿意承担责任，能承担责任，以光明之心持黑暗之刃的人——哈，有点中二了。”】
【佩内文托：“先驱者？20……噢，简单的复古小游戏，你的风格。以及，按照我对你的理解，这个人也将是计划的一环。”】
【古琮灵：“或许。而且，我们开过会了，为防那些金玩意儿随意传染，我们会先把各大系统互相断联，由这个倒楣蛋去重新串联——如果这人用得上它们的话。当然，如果想重新链接它们，他需要重新激活每一座避难所，每一座倒行塔，他要行遍我们走过的路，抚摸我们的智慧之光，在我们逝去之后，承担更大的痛苦的回响……至少要被镇守者机甲揍几顿吧。
“如果连这个都通不过，那也别做先驱了。为了这个，我们的人正在调整避难所的位置，让它们都远离倒行塔……
“对了，既然你这么理解我，你来猜猜，我现在的心情如何？”】
【佩内文托：“和我的心情一样。”】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了，而录音模糊嘈杂，根本听不出情绪细节。但聂维扬的神色凝重。
他当然能体会到，这话语中寄存的，来自过去的情绪……
而且，原来避难所的位置是可以调整的，而现在它们的位置，是前文明可以安排的结果？
【古琮灵：“对。”】
【古琮灵：“我要杀了它们，我要和它们同归于尽，我恨到泣血，屈辱让我不敢抬头，我没脸见我的同胞，我不配向他们张口。我不应该被埋葬，我不配浪费燃料以焚烧，我不该进入心海安息，我应该被抛入幽界，承受无尽的酷刑。”】
【佩内文托：“……在牺牲了荣耀与希望之后，我们也再见不到黎明。好吧，宇宙本就是永夜——我们什么时候去受刑？”】
【古琮灵：“总有机会的。哈。你知道吗？我的老师昨晚自杀了。”】
【佩内文托：“……”】
【佩内文托：“在今夜，她是唯一得到拯救的灵魂。”】
‘嗡——’
一声嗡鸣升起，聂维扬在剧烈的头痛中下意识抬头。
他看到那座无头的巨型铠甲雕像正在站起身来，回归教派重新激活了它……哦，不，回归教派也在奔逃，所有人都在奔逃，他们在尖叫、在嘶吼、在求救。因为倒行塔正在发光，四面八方有黄金尝试向它蔓延，它们与卡利甘水晶结合起来，在光芒中生长出一道道修美的身影，丝缎般的光翼垂落——
——金天使。
聂维扬：“……”
聂维扬缓缓看了一眼卡利甘水晶的物品描述：
【……
……】
——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