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华灯初上。
青雪轩内烛火摇曳,映得沈清侧脸轮廓愈发清俊。
他独坐窗边,指尖一枚白玉棋子轻转,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老梅虬枝上。
神色静默,似在沉思,又似只是在打发这漫漫长夜。
自午后那突兀一吻后,秦红绫便未曾再出现。
沈清乐得清静,正好梳理思绪。
女帝的试探,秦红绫骤增的占有与不安,90点好感度这个在游戏中被视为“情根深种、难以回头”的临界点
一切似乎都在按预料发展,又隐隐透着些许变数。
他需要更谨慎地织网。
既要安抚住秦红绫日益炽烈的情感,又要在女帝眼皮底下为自己谋得喘息之机!
“吱呀——”
房门被一股力道不轻不重地推开,打断了满室寂静。
秦红绫站在门口,并未立刻进来。
她己换下白日那身繁复朝服,只着一件暗绯色锦缎常服。
墨发也未如白日般一丝不苟地束起,而是随意披散肩后,褪去了几分沙场戾气,倒添了些许慵懒风情。
只是那双凤眸,在跳跃的烛光下,依旧亮得惊人,牢牢锁在沈清身上。
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审视与固执。
沈清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并未起身,只微微颔首:“将军。”
他的平静无异于一种无声的挑衅。
秦红绫抿了抿唇,反手关上房门,一步步走进来。
她走得很慢,目光始终未离沈清左右,像是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却又怕再次失去的珍宝。
她在沈清面前站定,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淡淡的酒气与她身上特有的冷冽馨香。
“你倒是清闲。”
她开口,嗓音比平日低沉沙哑几分,显然饮过酒。
沈清指尖棋子一顿,抬眼看她:“将军有事?”
“无事便不能来?”
秦红绫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负气。
“这秦府上下,何处是本将军去不得的?”
“自然来得。”
沈清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手中棋子,语气平淡无波。
“将军请自便。”
他这副浑不在意、甚至隐隐拒人千里的模样,瞬间刺痛了秦红绫。
她今日心绪起伏巨大,宫中担忧,回来后又被他那般大胆冒犯,自己却狠不下心惩治。
独自饮了半晌闷酒,越想越不是滋味,这才鬼使神差地走了来。
本以为会看到他些许不安或期待,岂料竟是这般光景!
她猛地俯身,一手撑在沈清身侧的窗沿上,将他困在自己与窗台之间,酒气混着热意扑面而来。
“沈清,你今日在宫中,究竟与陛下说了什么?一字不差,再给本将军说一遍!”
她又绕回了这个问题,可见此事在她心中盘桓不去,己成执念。
沈清微微后仰,拉开些许距离,神色未变:“将军,此话臣己回禀过。陛下问,臣答,并无丝毫隐瞒。”
“我不信!”
秦红绫逼近几分,凤眸灼灼。
“陛下绝非多言之人,岂会只因几句问答便轻易放你回来?她定然还说了别的!是不是是不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离开秦府?”
最后一句,她问得又快又急,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沈清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不安与偏执,心下明了。
90点的好感度,己让她彻底沉溺,患得患失到了极点。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许怜悯。
这女人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却偏偏在情之一字上,幼稚笨拙得可怜。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将军,陛下若真许我好处,令我离开,将军待如何?是将我捆了锁起来,还是干脆杀了我,一了百了?”
秦红绫被他问得一噎,竟答不上来。
捆了?锁起来?她确实动过这般念头。
可杀了他?这个念头刚起,心口便是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呼吸都困难。
“我”
她语塞,撑在窗沿的手微微发抖。
沈清却忽地轻笑出声。
这一笑,如春风拂过冰湖,瞬间驱散了他周身那层淡漠疏离的气息,眉眼间染上几分难得的生动色彩,竟让秦红绫看得怔住。
“将军,”他笑道,“你此刻的模样,倒像是话本里那些被心上人辜负了的小男儿家,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红绫脸颊猛地涨红,羞恼交加,下意识便要反驳,却因他那句“心上人”而心跳漏拍,气势顿时弱了大半。
“本将军只是只是怕你惹祸!”
“是是是,”沈清点头,眼底笑意未减,“将军是担忧秦府安危,绝非担忧沈清。”他这话调侃意味十足,秦红绫岂会听不出?
她气得想揍人,可对着他那张笑颜,竟半点火也发不出来,只得狠狠瞪他一眼:“你既知道,就该安分守己!少在外面招蜂引蝶!”
这话说得蛮不讲理,分明是迁怒。
沈清从袖中取出那枚子母连心玉的棋子,在指尖把玩:“将军可知这是何物?”
秦红绫目光一凝:“子母连心玉?母亲给你的?”她自然认得此物,这是秦家内部传递紧要讯息所用,母亲竟将此物给了沈清?
“是。”
沈清道,“秦大人将此物予我,将军以为,她是何用意?是让我寻机向外传递消息,还是另有所图?”
秦红绫再次语塞。
母亲将如此重要之物交给沈清,其意味不言而喻,至少代表了某种程度的认可或投资。
自己方才那番“招蜂引蝶”的指责,顿时显得可笑起来。
沈清将棋子收回袖中,语气淡然:“将军,我若真有二心,有无此物,皆可为之。
我若无心,纵有千般诱惑,亦不会动摇。疑邻盗斧之事,实非将军这般人物所为。”
他这番话,说得不急不缓,却字字清晰,敲在秦红绫心上。
是啊,她这般反复质疑,步步紧逼,与那些庸碌妒夫有何区别?
这根本不是她秦红绫的作风!
一股强烈的懊恼涌上心头。
她今日真是被女帝的单独召见,与那突如其来的一吻搅得方寸大乱了。
看着她脸上青红交错,懊悔羞惭的神情,沈清见好就收,语气缓和下来:“将军今日劳心劳力,又饮了酒,不如早些歇息。”
他这话本是劝慰,听在秦红绫耳中,却像是要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