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还……还是葛老?!”陆瑶的声音在漆黑的地窖里陡然拔高,这个消息她消化了好一会,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疯了吧向阳!葛老可是咱们的恩人!这一路上要不是他指点,咱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他图什么啊?”
黑暗中,我能感受到她因震惊而急促的呼吸。
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推测,这感觉就像亲手打碎一直以来的依靠,心里堵得难受。
“我也不想是他。”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冷静,道:“但你自己想想,从我们发现有人跟踪开始,这伙人就如同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他们怎么能如此精准地定位我们?我们前脚想出用竹板鞋隔绝地气的法子,他们后脚就能模仿着穿过箭竹林?这绝不是巧合,肯定有人把我们的动向和方法透露出去了!”
“那……那也不能断定就是葛老啊!”陆瑶争辩道,但语气已经不如刚才坚决。
“好,那我问你。”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摆证据,“还记得那个烟头吗?燕城特有的牌子,外人基本不会抽,但葛老在燕城住了大半辈子啊,除了他,我们其他人有哪个会和燕城的人打交道?还有我今早上发现了一个新鲜的脚印,专业的登山鞋,鞋底的品牌是很可能是‘vibra’黄金底,明显不是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这……这算作证据,是不是牵强了?”陆瑶还在试图寻找合理的解释,“烟头可能只是巧合,鞋子……鞋子就更不能说明什么啊!”
“如果只是这些,我也不会轻易怀疑他。”我声音沉了下来,说出了最关键的一个疑点:“你还记得昨晚上吗?我和老朴值夜。老朴刚发现了风水宝地,我们俩当时都很亢奋,按理说,人精神亢奋的时候没那么容易睡着,可我们俩却莫名其妙,几乎是同时昏睡了过去。”
我顿了顿,摸了摸手腕道:“我醒来后检查过,我这块改装手表弹出的刺针,在我手腕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小针孔。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昏迷期间,这手表至少提醒过我一次,甚至可能不止一次,要保持清醒!但我却毫无知觉。所以,我们当时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睡着,更像是……被迷晕了。只有我失去了知觉,才会连针刺都无法醒来。”
地窖里一片死寂,只有我们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而早上,我就在营地附近发现了那个新鲜的脚印,证明在我们昏迷之后,确实有人靠近过我们的营地。”我继续分析,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冷,“谁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晕我们,再出去和人接头?谁又能在我和老朴都‘睡着’后,自然而然地接手守夜,还不引起怀疑?只有葛老!”
“可是……可是葛老他……”陆瑶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我的分析让她也开始动摇了。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也一样。”我叹了口气:“所以发现这些疑点后,我没有声张,想着再观察观察。可后来你也看到了,我们前脚刚用竹板鞋的法子,后面那伙人就用上了。尤其是刚才,你难道没察觉吗?葛老根本不在乎老朴和豹子的生死,一心只想往这遗迹里钻,这正常吗?”
陆瑶沉默了,黑暗中,我能想象到她脸上血色褪尽的样子。细思极恐,之前的种种细节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她不愿相信的答案。
“如果真是这样,那……那朴大师和豹子他们……”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他们岂不是更危险?就算侥幸从守陵奴手里逃掉,也可能被算计啊……”
“放心吧,”我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冷静,道:“我起疑之后,就留了后手。为了不当着葛老面交流,我在老朴的烟盒里,偷偷塞了张纸条,把我发现脚印和怀疑有内鬼的事简单写了。老朴那烟瘾,只要掏烟盒,肯定能看到。以他的机灵劲儿,看到纸条自然会提高警惕,提防着所有人,当然,最主要就是……葛老。”
陆瑶闻言,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幽怨,还带着点委屈:“你……你这家伙既然发现了,为什么告诉朴大师,却不告诉我?是不是也怀疑我?”
我苦笑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不告诉你,是因为从起疑开始,大部分时间你都和我在一起行动,你的嫌疑很小。而且,咱们两个的目的最纯粹,都是为了寻找父辈。至于豹子,他是半路加入的,有偶然性,是内鬼的几率也不高。老朴呢,是我亲自拉来的,他本来和这件事无关。综合来看,葛老的嫌疑最大。另外,不告诉你,是怕你藏不住事,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地窖上方突然传来了葛老刻意压低的、带着焦急的喊声:“向阳!小瑶啊!你们在哪啊?还躲在周围吗?那些人搜了一圈,好像往遗址深处去了!你们快出来,咱们也赶紧找小朴和豹子去吧!”
这熟悉的声音,此刻听来却让人心底发寒。
陆瑶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回应,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用气声道:“别出声!”
她看着我,在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眼神里的挣扎和不忍。
毕竟,那是一直以来被当作长辈和导师的葛老。
我冲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心意已决。
如果葛老真是内鬼,那他此刻叫我们出去,绝不是为了救我们,更可能是灭口。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要利用我们……想一想,他千方百计地帮助我们,一起南下,经历这么多磨难,更像是想把我们带过来,另有用途!
“向阳,你在哪啊!我刚才藏身的时候,把手扎了个窟窿在流血啊,赶紧帮我止一止血……哎呀!”
葛老的声音脆弱又单薄,可我只能狠着心。
我和陆瑶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土壁,一动不动。
上面,老头又喊了几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似乎渐渐远去了。隐约的,好像还能听见复合脚步声……
地窖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我们两人砰砰的心跳声。
“他……他走了?”陆瑶的声音细若游丝:“我听见了,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难道真的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还帮我们两个治疗病蛊吗?”
“我也说不清,但事情显然比我们想的复杂!”
我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嘶——”
“你怎么了?”陆瑶忙问。
“脚踝,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扭了一下!”我咬着牙,摸出了包里的一个小手电,戳在了地窖的边缘,正好照亮陆瑶的脸庞。
陆瑶摸索着扶住我,语气里难得带上了明显的担忧和一丝……心疼?
“那怎么办?你别急,我给你揉一揉,看看能不能有用!”
看着那脚踝的红肿,这姑娘也不知道是急了,还是被遭遇吓到了,竟有些眼圈微红!
我苦笑道:“你的手里一定有布洛芬,要不,怎么果然不怎么疼了!”
陆瑶顿时瘪了瘪嘴,白眼道:“都这样了,也堵不住你的嘴……我的拳头还有扑热息痛呢,你要不要试试!”
说完,自己倒是先抿嘴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