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间休息的短暂时间里，陆也独自坐在球员椅上，用毛巾盖住了头。
擦拭过的汗水再次渗出，顺着发梢不断滴落。耳边是观众席隐约传来的嘈杂，混合着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第一盘抢七局的失利，象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胸口。
他复盘着整个过程：自己的预判、脚步、在极限压力下的选择……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是不是在关键分上过于保守，或者又过于冒险？
没有教练的第三视角在身边实时指点，所有的分析和调整都只能靠自己。这种孤军奋战的感觉，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淅。
他就象一艘在暴风雨中独自航行的船，所有的舵向和风帆调整，都必须由自己一瞬间判断完成。
“如果当时脚步再快一点……”
“如果预判到他会变线……”
“下一盘，发球必须更坚决，接发球要更早准备……”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碰撞。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是将注意力从已经失去的第一盘移开，专注于即将开始的第二盘。
就在这时，观众看台方向似乎传来一阵骚动。
这阵骚动与现场惯有的氛围不同，更象是一群人正有序而迅速地移动、查找座位时发出的声响。
这在比赛中属于常态。
为了保证比赛的正常进行，原则上观众是不能随意离席或进场的。
电视转播中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因为有观众还没有落座，球员要等待观众落座再发球。
有些观众来迟了或暂时离开，只能在局休或者盘休的间隙再进场。
陆也本不欲理会，但那动静离球员休息区实在太近，而且……隐约夹杂着一些耳熟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掀开盖在头上的毛巾，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紧邻球员信道的那片观众席，不知何时已坐满了一排醒目的蓝白色。
那是清河一中校队队服的颜色！
张启明和周毅快速引导着队员们入座。
沉彻、蒋荣、孙浩、张昊、陈阳、赵玥……所有熟悉的面孔都在！
他们显然刚赶到，有人额上还带着汗，孙浩手里甚至还捏着半瓶没喝完的水。但他们在看到陆也的瞬间，眼睛全都亮了起来，来不及完全坐定，便纷纷朝他用力挥手。
“陆也——！”
“加油啊——！”
然后他们还拉起了横幅“清河一中，陆也加油！”，惹得边上的观众纷纷侧目。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陆也愣住了，他握着毛巾的手停在半空，心脏象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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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至周四晚训，清河一中网球部休息室。
结束训练的众人正在闲聊，话题自然围绕着远在宁海的陆也。
“陆神这运气真是没谁了，”孙浩灌了半瓶水，抹了把嘴，“直接保送决赛，省了多少体力！”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蒋荣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他能一路从资格赛打进四强，本身就证明了实力。对手退赛，只是让他以更佳状态迎接决赛。”
“要是能在现场看就好了！”赵玥擦着汗，语气带着向往，“职业赛决赛啊，还是咱们自己人打，这氛围肯定不一样。”
她的话引起了共鸣，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是啊，现场感受一下职业选手的节奏和处理球，肯定比看录像强一百倍！”
“听说决赛在周五晚上，咱们周末正好没事……”
“说得轻巧，”陈阳叹了口气，“宁海虽然是省内，但来回车票、住宿，也不是小数目，而且你家里能同意你周五不回家，跑外面去玩？”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沉彻突然开口，眼中闪着光：“如果……不是去玩，而是去参加‘跨市竞技交流与高水平赛事现场观摩学习’呢？”
队友露出迷惑的神情。
沉彻解释道：“你们想，我们接下来就要打全国赛了，那么去年代表我们省参加全国赛的宁海四中，是不是一个比较好的学习对象，我们请学校联系他们，周末去踢馆……呃，是交流切磋一下。顺便，恰巧赶上在同一个城市举行的15决赛，进行现场观摩学习。”
“听起来似乎，好象，有点道理？”
“如果问起‘周末约交流赛，为什么周五晚上就要过去’，怎么说？”
“因为观看周五晚上的15男子单打决赛是整个学习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沉彻解释道，“观摩顶级职业赛事决赛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这对我们备战全国赛有极大的价值。周六我们再与宁海四中进行交流赛，将观摩所学付诸实践，整个行程的安排就非常合理且充实了。”
众人合计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去教练办公室找张启明。
张启明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周毅：“老周，你觉得呢？”
周毅教练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与强校交流能保持比赛状态，现场观摩高水平职业赛更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一举两得。”
他顿了顿，看向张启明，“关键是，学校那边……你觉得批的下来吗？”
张启明教练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这事，我看能行。而且不只是观赛学习，还能给我校学子陆也加油助威，提升学校的名气。我明天一早就去打报告，争取特事特办！”
“太好了！”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安静点！”张启明教练板起脸，“都赶紧收拾东西回去休息！就算要去，也得保持好状态，别到了人家地盘上丢我们清河一中的脸！”
“是！”队员们异口同声，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装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原本常规的晚训结束，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和即将到来的远征，而变得格外不同。
周五中午，张启明如愿得到了校领导的首肯，校领导还做出特别指示，要订做个横幅带过去，充分发扬我校学子风采，展现我校学子团结友爱的风貌，为陆也加油助威。
他和周毅赶忙分工，他负责联系制作横幅，协调交通和住宿，周毅负责与宁海四中网球部沟通交流赛的具体安排。
下午的课程一结束，队员们便迅速集合，乘坐学校安排的大巴前往宁海。
大巴上，气氛热烈而紧张，队员们既为即将到来的现场观赛感到兴奋，也为陆也的决赛感到一丝担忧。
“你们说，陆也能赢吗？”孙浩忍不住问道。
“我相信他。”赵玥坚定地说，“他一路从资格赛打上来，已经证明了实力。”
“没错，”沉彻点头，“决赛的对手虽然排名更高，但陆也的轫性和战术执行力都很强，我们对他要有信心。”
大巴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队员们的心情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愈发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