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个戴着棒球帽、墨镜和口罩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拍摄基地外围。
“欧尼，这边！”
郑秀晶穿着身满是血污的戎装，从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后探出头，对着那个身影招了招手。
“干得不错。”郑秀妍快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对自己的妹妹说道。
“是你自己不放心。”郑秀晶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呀！这是什么味儿啊？”一进到帐篷，郑秀妍就嫌弃地捏住了鼻子。
帐篷里堆满了各种道具和戏服，空气混合着汗味、尘土味以及道具血浆特有的甜腥味。
“没办法，刚拍完一场规模很大的动作戏。”郑秀晶显得有些疲惫，“你怎么才来？不是说好了上午就到吗？”
“有事耽搁了！”郑秀妍摘下墨镜，露出了那张光彩照人的脸庞，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情况怎么样？敌军在哪里？”
看着姐姐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郑秀晶翻了个白眼。
“欧尼，你能不能正常点？这又不是在拍《碟中谍》。”她指了指远处监视器的方向。
“诺，正在拍韩孝周前辈的戏份，oppa导演他，就在那里。”
郑秀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立刻眯起了眼睛。
“cut！非常好！！”
柳时勋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带着一丝兴奋的沙哑。
刚刚结束的，是一场韩孝周的单人爆发戏，亦文亦武，对演员的要求极高。
此刻的韩孝周，正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官服被丧尸撕扯得破破烂烂，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柳时勋走上前将她扶起，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辛苦了，孝周努那。”他由衷地赞叹道，“刚才那段，绝对是影后级别的。”
“别取笑我啦。”韩孝周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吼而有些沙哑，“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不逼到极限，怎么能出来最好的东西？”柳时勋在她身旁坐下，两人开始自然而然地复盘了起来。
“不过，我觉得，情绪表现还可以更复杂一点”
“恩，我明白，再来一条的话，我”
韩孝周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幽幽的声音，就毫无预兆地从柳时勋的身后响了起来。
“叫得可真亲热啊努那？”
这声线很甜，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凉意。
柳时勋闭着眼睛也知道来者何人，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他机械地转过头，果然看到了郑秀妍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西卡？你怎么来了？”柳时勋的表情，活象是上课偷玩手机被班主任抓包的学生。
尽管他其实并没有偷玩。
或者说，哪怕他偷玩了，郑秀妍好象也没什么义务来管他。
可他就是心虚了。
韩孝周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女人。
她虽然与郑秀妍本人并无交集，但对少女时代那几张脸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郑秀妍的目光直接越过柳时勋，落在了韩孝周身上，她打量了一番韩孝周此刻有些狼狈的模样，微微一笑，主动伸出了手。
“韩孝周前辈，久闻大名，我是郑秀妍。”
“你好，郑秀妍xi。”韩孝周也立刻站起身，礼貌地与她握了握手。
作为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十年的人，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只一瞬间，她就从郑秀妍那看似友善的眼神中，读出了难以掩饰的敌意。
“恩嗯，我是时勋的一个很重要的人。”郑秀妍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地绕到柳时勋身边。
她伸出手，无比亲昵地帮他理了理因为工作而有些凌乱的衣领。
这个“很重要的人”的定义，就非常灵性了。
韩孝周看了一眼郑秀妍那只停留在柳时勋领口的手，脸上依旧挂着温和得体的微笑：
“啊，原来如此导演也真是的，就没听他提起过你呢。”
郑秀妍的表情不变，她从自己拎来的大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保温壶。
“时勋啊，你胃不好，别总喝那些冰的了。”她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早上特意给你熬的，暖暖胃。”
她一边说，一边将保温壶直接塞进了柳时勋的手里，完全无视了那副“你别闹”的警告眼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狗粮攻势，韩孝周非但没有退步，反而露出了更加璨烂的笑容。
目前看来，这两人确实关系匪浅，但一点都不象那种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所以，这位郑姓女士，大概是个单方面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那她可没必要受这气。
“秀妍xi真是太贤惠了。”她赞叹道，随即话锋一转，看向柳时勋，语气里带着大姐姐般的宠溺。
“怪不得柳导演在剧组里人缘这么好，对我们这些姐姐啊妹妹啊都一直照顾有加，原来是被秀妍xi训练出来的啊。”
郑秀妍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紧接着那团棉花就变形成了哥斯拉对她一顿痛殴。
她可真是不爽极了，她决定不再进行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
她故作天真地问道：“时勋啊，我刚才在后面，好象听到你叫韩孝周前辈努那？”
“啊？哦是啊。”柳时勋硬着头皮回答。
“是吗？”郑秀妍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我怎么记得，这么多年，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都只肯叫我一个人‘努那’呢？”
柳时勋麻了，他是真有点佩服这女人的厚脸皮，因为刚刚这话完全是反着来的。
什么努不努那的，其实只是个很平常的称呼。
倒不如说，在这个世界上，柳时勋是唯独不愿意这样喊她才对。
但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而，韩孝周的段位，显然远远超出了郑秀妍的预估。
面对如此直接的挑衅，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看着郑秀妍，眼神里充满了长辈看小孩子胡闹时的宽容和无奈：
“哎一古我们秀妍这是吃醋了吗？真是可爱呢。”
“在剧组里，大家都是同事，柳导演愿意叫我一声‘努那’，既是表示亲近，也是工作需要。”
“秀妍xi不能这么不懂事噢。”
郑秀妍彻底被噎住了。
论吵架，她或许还算在行，但这里显然不是可以撒泼的场合，她才不愿意给柳时勋丢人。
可若论笑里藏刀的语言艺术，她那点狗屁不通的演技，在这样一位实力派前辈面前，显然还是太嫩了点。
眼看郑秀妍的气场就要维持不住，马上即将破防之际，远处副导演安慧英的喊声如同天籁之音，解救了尴尬不已的柳时勋。
“导演！下一场的景已经布好了！可以准备实拍了！”
“来了！”柳时勋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韩孝周也笑着对着郑秀妍微微颔首：“那么，秀妍xi，我先去准备了，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她便转身，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伐，重新走回了镜头前。
只留下郑秀妍一个人，僵在了原地。
旁边角落里，偷偷摸摸观看了全场的秀晶，已经不忍直视地捂住了额头。
她也不明白郑秀妍为什么会突然冲上去，她是想拦的，可没拦住。
她在心里给这场战斗下了个评语。
我那愚蠢的欧尼啊。
你不光是挑错了对手。
而且还，输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