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腿的重创,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熊放弃了攻击,它不甘地看了一眼面前那个渺小的人类。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杀戮的欲望。
它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痛苦的咆哮,拖着重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转身冲入密林深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林子里,终于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那个靠在树下、大口喘着粗气的年轻牧民,和远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络腮胡。
年轻牧民心有馀悸地看了一眼巨熊消失的方向,又抬头朝白阳的位置看去。
不过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带着两条狗朝巨熊消失的地方追踪而去,连脸都没看清,只看到一个侧脸。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是重伤的他能参与的了,他简单地给同伴处理了一下伤口,最终搀扶着同伴,头也不回地返回了营地的方向。
白阳追着巨熊而去。
巨大的熊脚印深陷在泥土里,每一个都比白阳的脸还大。
他顺着血迹的方向追,一直延伸到前方的密林深处。
沿途的灌木丛被撞得东倒西歪,几根粗壮的树枝被硬生生折断,断口参差不齐,显示出那头巨兽逃离时的仓皇与狂暴。
白阳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一头受了致命重伤的黑熊!
这六个字,对于任何一个猎人来说,都代表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熊皮,是顶级的御寒之物,一张完整的熊皮拿到黑市,能换回足够一家人吃两年的粮食。
熊肉,虽然粗糙,但能提供大量的脂肪和热量,是过冬的硬通货。
熊掌,更是传说中的山珍,是那些城里有钱人愿意花大价钱品尝的美味。
而最最值钱的,是熊胆!
一颗上品的熊胆,风干后就是一味名贵的中药,清热解毒,价值连城。
在黑市上,这头熊最起码值三百块。
三百块!
他的被子,娘和妹妹的新棉袄,渔网,自行车……这些都在这只熊身上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象一团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只要顺着血迹追下去,就能找到那头熊。
它伤得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肯定跑不远。
这是一笔泼天的横财!
他必须得到!
“旺旺”和“百万”显然也闻到了猎物逃离的气息。
它们对着血迹延伸的方向,快速的追击着。
白阳此刻脑子已经热了,完全没有了对深山的顾忌,会不会遇到狼群,会不会遇到虎豹,他都没有心思想了。
他现在能想的,全是他的自行车……
带着两条狗,在这片新的山林里追了足足两个多钟头。
这片林子比之前的更原始,更幽深,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
可那头熊却渐渐的没了踪影。
失去了目标,整个山林安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生命都突如其来的消失了。
即便强如白阳,在连续奔跑了两个小时之后,也累得有点虚脱了。
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眼看着天色渐渐偏西,山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气温也降得更快了。
他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失望……他的自行车没了!
就在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思考还要不要继续追的时候,一直在前面的“旺旺”和“百万”,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步。
两条狗的身体压得极低,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四只爪子死死地抠住泥土,从喉咙的最深处,发出一阵断断续续、充满极度恐惧和威胁意味的“呜…呜…”声。
白阳的心头猛地一紧。
这反应,难道发现黑熊了?
他立刻端起了那把一直挎在胸前的驳壳枪,打开了保险。
慢慢的朝前走去。
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只见前方约莫五十米开外,一片稀疏的橡树林边缘,站着一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野猪。
一头体型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公野猪。
这家伙通体呈黑褐色,鬃毛又长又硬,象一件钢针做成的铠甲。
它的脑袋巨大,一双小眼睛里闪铄着凶残暴戾的红光。
最骇人的是它嘴角那两根向外翻出的獠牙,又粗又长,象两把磨得锋利的弯刀,在昏暗的林间闪着森白的冷光。
白阳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头公猪的体型,比他上次在湖边遇到的那一头,还要足足大上一圈!
那头已经有三百斤重,而眼前这一头,体重绝对超过了三百五十斤。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在追逐一个目标时,它可能遥不可及,而当你放弃时,它却可能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你的面前。
就比如这头野猪!
但此刻白阳的心里可没有惊喜,反而是凝重。
这么大的野猪,可不好对付。
两条狗已经按捺不住骨子里的好斗天性,作势就要冲上去。
“回来!不准动!”
白阳立刻低喝一声。
他比谁都清楚,面对这种级别的野兽,让狗贸然冲锋,跟让它们去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那剃刀般锋利的獠牙,只要轻轻一挑,就能把狗的肚子豁开!
那头公野猪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它停止了警戒,将白阳这个不速之客,视为对自己领地和配偶的严重挑衅。
它刨了刨粗壮的前蹄,将坚硬的地面刨出两个深坑,鼻子里喷出两道白色的热气。
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下一秒,它那庞大的身躯化作了一颗黑色的炮弹,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白阳直冲而来!
整个山林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头巨型公猪沉重的喘息声和奔跑声。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白阳的瞳孔里,清淅地倒映出那颗越来越近的黑色“炮弹”。
三百多斤的庞大身躯,裹挟着一股恶风,雷霆万钧般冲了过来!
地面在微微震颤。
两条狗被这股骇人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哀鸣。
但白阳没有退。
他双腿微微岔开,身体下沉,重心压得极低。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平静,所有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大脑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