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巷的血，带着硫磺和铁锈的腥气，黏在汤姆·里德尔墨绿丝绒长袍的下摆。他刚从一场 “觐见” 中脱身，每一步都踏在泥泞与血迹混合的污秽里。
伏地魔的怒火像翻倒巷的阴霾，沉甸甸压在他灵魂上，通过魂器的黑魔法链接，灼烧着他的意志。
接头点那间霉味混着廉价香薰的密室，回想起来仍让他胃里翻搅。伏地魔像头被拔了利齿的困兽，奎纳克山脉的惨败和家养小精灵的羞辱，烧尽了他的理智。
主魂撕裂金杯魂器碎片求生的剧痛与虚弱，像跗骨之蛆，让汤姆感到自身存在根基在动摇。
“日记本…” 伏地魔嘶哑的声音在密室回荡，带着残酷，“你的‘小夜莺’，歌声还不够嘹亮。一年。我给你一年。要么让她低头烙上我的标记，成最锋利的刀；要么… 让她和兰洛克那个卑贱工匠一起，在永恒黑暗里沉眠！”
这命令毫无转圜，更像惩罚，是对汤姆没能更快绑住塞拉菲娜的迁怒，也是受挫后的暴虐发泄。
更致命的是后续命令：“兰洛克… 那个窃贼，亵渎了永生的艺术。他巢穴深处藏着模仿我的肮脏赝品！只有你能‘嗅’到它… 找到它，记住位置。”
伏地魔猩红的蛇瞳盯着汤姆，像要灼穿他的犹豫。汤姆明白，这是惩罚，是主魂对威胁 “永生艺术” 的忌惮，更是对他的残酷测试。
“是，主人。” 汤姆声音平稳，垂下眼睑掩去眸底暗潮。他应下，不是出于忠诚，而是为了获取兰洛克的核心秘密，一个增加自身筹码的机会，哪怕风险高得窒息。
多亏几个外围食死徒掩护，甩掉西里斯蹩脚却执着的追踪，汤姆几乎瞬移回霍格沃茨。灵魂被主魂汲取后的空虚让他脚步虚浮，每口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需要休息，需要塞拉菲娜无知的温暖和魔力缓解这虚弱。
迎接他的，不是塞拉菲娜专注炼金的侧影。她背对着他，站在炼金台前，肩膀微颤，一只手死死撑在石台上，指节因用力泛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不寻常的酸味。
“塞拉？” 汤姆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塞拉菲娜猛地转身，脸色惨白如纸，冰蓝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茫然，还有被彻底背叛的冰冷愤怒。
她没看他，踉跄冲到书架旁，粗暴翻找，抽出一本蒙尘的麻瓜小学生理卫生课本，几乎砸在书页上，手指颤抖划过插图和文字，呼吸急促得像要窒息。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炼金台上，未完成的秘银溶液在坩埚里咕嘟作响，折射出诡异的光。
终于，塞拉菲娜抬头，目光像淬毒的冰刃直刺汤姆。里面没了往日的亲昵依赖，只剩尖锐质问和几乎喷薄的毁灭欲。“你… 做了什么？”
她声音嘶哑，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下意识抬起魔杖，杖尖因愤怒晃动，一丝危险的金芒在尖端吞吐，“我们约定过的！等一切结束！等我有能力给孩子‘宁静的摇篮’，而不是现在这样 ——”
她猛地顿住，另一只手下意识护住小腹，那里平坦依旧，却像承载了千钧重担。愤怒转向更深沉的现实困境。
“我的学业怎么办？ 刚过， 就在眼前！菲戈教授还等着我破解古代魔法的试炼！还有兰洛克！” 这个名字像冰水浇头，她浑身一颤，声音带了战士面对绝境的嘶哑，“那个疯子从十二岁就盯着我！要我的命，我的血脉！现在呢？一个孕妇？挺着肚子、魔力可能被胎儿分走、动作迟缓的靶子？你想让我休学，躲在老宅防护阵里，像等待孵化的蛋一样苟延残喘吗？”
汤姆站在门口，逆着光，脸上表情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塞拉菲娜的指控像密集的箭，穿透灵魂。他本可以反驳，用诡辩让她自责，或用现实逼她认清别无选择。
但看着她因愤怒恐惧而颤抖的身体，看着她强撑的倔强下深藏的脆弱，一种陌生的滞涩扼住了他的喉咙。他需要一个转移怒火的盾牌，一个足够沉重的 “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带着刻意营造的、被逼到悬崖的疲惫：“我最近繁忙，不只为兰洛克… 那个当初撕裂我灵魂、封进日记的黑巫师，他出现了，塞拉。”
他省略 “伏地魔”，只留一个强大模糊的恐怖阴影，“他在暗处窥伺，像蛰伏的毒蛇。我这段时间… 追踪兰洛克时，也在躲他的追捕，甚至… 尝试反击。”
他微微侧脸，让光影在颌线上投下一道似伤痕的阴影，“每一次离开你，我都可能… 再也回不来。”
“黑巫师” 三个字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塞拉菲娜紧绷的神经。愤怒被更原始的恐惧挤开，她瞳孔骤缩，下意识上前半步，想确认他是否完好：“他… 他在哪里？做了什么？你…”
汤姆捕捉到她眼神的剧变，心中紧绷的弦微松。
他顺势上前，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郑重：“追踪兰洛克，找他的核心弱点，不只为结束战争，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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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的磁性，构建着 “父爱” 的因果链，“是为在他彻底疯狂、战火蔓延前，为我们… 为‘他’或‘她’，创造真正安全的缝隙。一点微弱的保障。”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却驱不散塞拉菲娜心底蔓延的寒意。她担心汤姆的安危，那黑巫师能封印他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害怕冲突波及这个未成型的小生命，一个在诅咒、追杀和阴谋中孕育的孩子，未来该多荆棘密布？兰洛克的机械爪，黑巫师的恶咒，汤姆身上那股作呕的气息… 这些画面在她脑海疯狂碰撞。
“为什么不告诉我？” 塞拉菲娜声音颤抖，带着被欺瞒的愤怒和无力，“为什么又擅自决定？独自面对危险？在你眼里，我就永远只能被保护、被安排，被动接受结果吗？”
她恨自己的软弱，恨因担忧而妥协的倾向，更恨这具身体里不受意志控制的改变。安布罗休斯，背负诅咒与血仇的战士，渴望自由的灵魂，然后才可能是母亲。
而这突如其来的身份，像副沉重的锈枷锁，在她毫无准备时 “咔嚓” 锁上，让她像困在蛛网的飞蛾，又像《无名的裘德》里被母职和世俗期望压垮的淑·布莱德赫德。
对汤姆的爱，对战争结束后宁静未来的模糊憧憬，对彻底失去他的恐惧… 这些情感像粘稠的沥青，淹没了她作为独立个体的边界，让她在窒息的混乱中挣扎。
她憎恶束缚，却无力挣脱这由爱与恐惧编织的牢笼。她站在那里，金纹在皮肤下不安明灭，像风中残烛，身体里孕育着新生火种，灵魂却仿佛被撕裂，沉入冰冷的命运深潭。
她像被命运掐住咽喉的鹿，徒劳挣扎，连悲鸣都堵在喉间。
“你… 你怎么敢…” 她声音破碎，愤怒被巨大的委屈和恐惧取代，眼泪不受控制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你怎么敢不告诉我？！怎么敢一个人面对那种东西？！你以为你是无敌的吗？你死了，我会怎么样？这个… 这个孩子会怎么样？！” 她哽咽着，手不自觉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像已感受到一个沉重的、不受欢迎的枷锁。
汤姆沉默上前，这一次没有犹豫，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无声的哭泣和微颤。
他的谎言奏效了，焦点成功转移。然而，怀中人那深刻的痛苦与自厌，像根细刺，扎进他冰封的心脏深处，带来一丝陌生的、微弱的刺痛。
塞拉菲娜靠在汤姆怀里，脸颊贴着他丝绒长袍的布料，还能闻到翻倒巷那股硫磺与铁锈混合的腥气，这味道像根细刺，扎在她刚被安抚好的神经上，却被怀里的温热暂时压了下去。
小腹传来一阵细微的、近乎幻觉的坠感，她下意识收紧手臂，环住汤姆的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刚才崩溃的愤怒与恐惧像退潮的海水，留下满滩的无力与迷茫。
她想起菲戈教授上周提起的尼欧弗试炼，那是破解安布罗休斯家族诅咒的关键，是她从十二岁起就盼着的机会，古代魔法的光芒曾是她对抗命运的唯一底气。
“汤姆，” 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后的沙哑，埋在他怀里的脸微微抬起，冰蓝色瞳孔里蒙着层水雾，“菲戈教授说，尼欧弗试炼定在六月初… 我… 我去不了了。”
话语里的失落像浸了水的棉花，沉得让她胸口发闷，“那是我唯一能真正获得力量对抗诅咒的机会，现在却要因为… 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彻底搁置。”
汤姆环着她的手紧了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和：“我知道。”
“你知道？” 塞拉菲娜愣了愣，委屈瞬间涌了上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长袍的布料，“你早就知道我有多在意那个试炼… 可现在呢？兰洛克还在抓孩子！整个英国境内，哪个巫师家庭敢怀孕？哪个父母敢赌自己能护住孩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对兰洛克疯狂举动的恐惧，“上个月《预言家日报》还写，法国边境有个巫师家庭，为了躲兰洛克，举家搬到麻瓜小镇，结果还是被狄俄涅找到了，父母被撕碎，孩子被硬生生从摇篮里抢走！我们… 我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例外？”
汤姆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掌心覆上去时带着郑重的温度，仿佛在确认这个新生命的存在：“因为那些人太弱小，塞拉。”
他的黑眸里映着微弱的红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们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是因为他们没有对抗兰洛克的力量，没有能看穿狄俄涅能量回路的古代魔法，没有能抵御诅咒精金的抗咒金属，更没有… 能找到兰洛克致命弱点的决心。但我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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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什么不同？” 塞拉菲娜猛地反问，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安，“马尔索家族的防护咒连黑魔王都破不开，还不是被兰洛克从内部撕开了？我们的老宅防护再强，难道能挡住他的三代狄俄涅？你说的‘力量’，在兰洛克的疯狂面前，真的够吗？”
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瞬间泛白，“我怕… 我怕我护不住这个孩子，更怕你为了找兰洛克的弱点，把自己搭进去。”
汤姆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抚平她的颤抖：“对不起，塞拉。是我考虑不周，没提前告诉你我的计划。”
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刻意的安抚，“但我会解决兰洛克，在六月前找到他的核心弱点 ，他的狄俄涅军团靠什么驱动？他的巢穴藏着多少被改造的婴儿？还有他用来绑定灵魂的妖精咒术，我都会找到破绽。”
他顿了顿，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试图驱散她心底的寒意，“到时候，我们不仅能护住孩子，还能让你去参加尼欧弗试炼，我会陪你一起准备，帮你解析古代符文，哪怕推迟试炼时间，我也会让你达成心愿。”
“你要去找兰洛克？” 塞拉菲娜的心猛地一沉，抓着他衣袖的手指瞬间泛白，“不行！你忘了那个黑巫师还在追你吗？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像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空气里，“哪也不许去！我需要你，这个孩子… 也需要你。”
汤姆的身体僵了一瞬，环在她背上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像冰冷的水，慢慢漫过塞拉菲娜的脚踝，他从不这样犹豫，以前无论她提什么要求，哪怕是要他陪她读麻瓜的诗集，他都会笑着答应。
她埋在他怀里，鼻尖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臭味，不是翻倒巷的污秽气，是更冷、更腐朽的味道，像她在圣芒戈见过的、被黑魔法侵蚀的病人身上的气息。
这味道在哪里闻过？她想不起来，只觉得心头的不安像藤蔓疯长，缠得她呼吸发紧。
“汤姆？” 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不走。” 汤姆终于开口，声音却比刚才冷了些，“我会留在霍格沃茨，帮你准备魔药，调理身体。”
塞拉菲娜没再追问，只是把脸埋得更深。她知道这承诺里藏着敷衍，可她不敢戳破，她怕听到更让她恐惧的答案，怕失去这仅存的、被谎言包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