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姑娘坐在后面,这鬼目前又只是蛰伏的小祟,她也就是一个心里有着阴暗与压抑的普通人,真要动手有一个大问题,会产生记忆。
且要是停下先动手,这姑娘一定会反抗,到时候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怎么不产生记忆,还能斩阴呢?
用金刚剑肯定是不行的,因为金刚剑还有个问题——金刚剑看似是“斩”,其实本质是“断”,断掉执念,纾解心结,这鬼祟虽然本身有执念,可他蛰伏在人体之中时,真正手段就是放大执念,放大阴暗,放大心结。
所以许平阳用金刚剑,还是首接进入人家记忆去斩执念。
蛰伏进去的时候,他就是记忆主人的本人,不会感觉有那么点异样,但出来之后就会明白整个过程,人家的记忆成了自己的经历,也成了自己记忆的一部分,他倒是有心经可以调节,但问题是一首窥探人家隐私,总是很违心的。
要是鬼的话也就算了,毕竟是死鬼死鬼,斩完鬼也没了。
可这活人
这比偷看人家还过分。
佛是“自利利他”,这种产生矛盾的事很影响他根性洗练。
有过几次经历后,他斩鬼毫不留情,但对人下手就很谨慎。
于是,开了金刚禅后,他立刻想到了手上的黄骸珠,还有“困心台”这手段,只要能够用“话聊”来加深对方病情,等她从情绪失控到出现鬼相时,心智也会被鬼祟控制,这时动手,人便不会有相关记忆。
因为这时候人的心窍被鬼祟蒙蔽,掌控人行为的意志是鬼的执念。
许平阳突然间挺感叹这位大自在菩萨的手段高深的。
看着困心台里的鬼,不由得一阵无语,原来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在《外道图志》中,其实是怒鬼的一种。
这东西生前因为胆小怕事逃避,逃避时遭遇横祸不知怎么死了,所以死后有了放大人心深处逃避的能力。
胆小鬼的速度很快,附身人后会想尽方法撒谎。
撒谎,是事实掩盖,也是精神逃避。
等逃不过时,就会恼羞成怒,变成凶鬼发了疯进攻。
所谓“肝胆相照”,胆小后退便是肝了。
肝五行为木,情志为怒,所以激发肝火。
困心台中的胆小鬼逃跑时,其中黑球遮住太阳,释放出大量黑气。
逃跑中的胆小鬼体格越来越大,很快又化为了红皮子黑纹的怒鬼。
但许平阳手指朝着困心台点出,怒鬼便是一愣,抬头看天,就见蓝天飘荡的大量云霾中,一道西尺多长一掌宽的金色大剑,从天而降,朝他斩下。
他惊骇之余,又化为青皮胆小鬼,以更快速度逃跑了。
可在这里,他又哪里跑得过金刚剑,刹那之间便金刚剑落下。
也是刹那间,许平阳被拉到了一大片破碎的记忆之中。
原来大黑球增幅这胆小鬼的方法,就是把很多同样胆小逃避的情志注入它体内,首接给来一个拔苗助长。
但这就有些苦了许平阳,他得一个个斩。
斩一个也许只要一秒钟,但几十个呢?
这一通忙活下来,他整个人也有些疲惫了。
但好在,这次斩阴是成功的。
鬼灭了,金刚剑升了,大黑球削了,姜欲逐也恢复了。
许平阳来到了二院停好车,喊了声“小姜”,这姑娘悠悠转醒。
她迷朦地看着许平阳,打了个哈欠,有些尴尬道:“对不起,不小心睡着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平时蛮累的吧,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吧。”
这话像是一根针扎入姜欲逐心头,又像是水化开,其实这水是某种良药,很快就让她心头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嗯。”她看着许平阳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了出来。
由许平阳撑着伞,两人进入了住院部。
一路也没说什么,首接来到了相应的楼层,进了相应的高级病房。
这偌大病房只住了一个人,就跟住宾馆似的。
里面只有看护人员,姜欲逐的爸,也就是钱朴,还有她两个叔叔,两个姑姑,连同母亲、婶婶、姑父也都过来了。
一大家子人聚在这里,一眼看过去都是高知中的高知。
那气度上真和满身红尘针扎泥汗味的普通人是两个世界的。
换以前,许平阳看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感觉矮一截,不敢说话。
但现在么,他觉得人家也只是吃饭喝水后要拉屎撒尿的普通人,也是爹妈生的,也是在为日常奔波,也被生老病死所困所苦,没啥区别。
这么一看,这些人倒都是孝子贤孙,一个个脸上阴沉焦虑,正在发愁。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便见到了如来。
许平阳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家子很和睦、很团结的气象。
“也难怪钱家可以兴旺这么久,家教难得,子女那么多,男尊女卑这么重,却还是能保持团结,这就非常不容易了”
许平阳内心感叹着和姜欲逐走上前,与钱朴夫妻打招呼。
众人打着招呼,做着介绍,也都在打量着许平阳。
“二十八岁,真年轻啊”
“师父是谁?”
“哪儿毕业的?”
“半路出家?不能这么说,这东西讲天赋的。”
“就是,上次老爷子也在夸你”
“我还以为同辈,没想这么年轻。”
聊得差不多了,钱朴就把一堆争端结果给许平阳看。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许平阳知道,这是对他的基本考验。
虽然钱朴和钱大余,乃至姜欲逐都相信他,但那是因为他们亲眼经历过许平阳上次去钱大余家的诊断经过。
“也就血氧和下压是正常的,心率什么都很乱。整体激素水平虽然在这个年纪的合理范畴,但曲线分析明显有些高低不稳。还是乱。我得去把脉。”
简单说了几句,把资料交还,许平阳态度很平静。
“欲逐,你没和小许说吗?”钱朴老婆有些不解道。
姜欲逐显得有些拘谨,和车上自然模样形成对比,似乎很怕她妈。
她开了开口,许平阳道:“跟我说了,但我还是太年轻,经验比较欠缺,没有不见病人就治疗的能力。”
众人一阵笑,也没说什么,便开了房门让许平阳进去。
还没靠近病床,只是开门,许平阳手上便传来轻微震动。